可惜顾仁武不在这里,燕泽心想,这会儿没有别人,正是叙旧相认的好时机。
    他笑着对殷绮道:“殷姑娘可还好?需要我们叫人来吗?”
    殷绮道:“不用,我的同伴离这里很近,”她站了起来,抬头看着两位恩人,“请二位留下姓名,来日我好答谢。”
    燕泽还好,萧珩却是决不能冒暴露身份的风险,何况他还和殷廷修打过一架。
    燕泽只好拒绝,“殷姑娘言重,举手之劳而已,无需道谢。”
    说完,他便拉着萧珩向殷绮拱了拱手,然后飞身跃上墙头,先走为上。
    见两人走得匆忙,殷绮并不惊讶。其实在情绪平复后,她已经认出那个少年就是在白鹤客栈里和殷廷修大打出手的人。
    他们两个可能也认出了她。大概是不想再惹麻烦吧,所以才会不留姓名,就急匆匆地离去了。
    殷绮不敢在巷中多逗留,她走到大街上,急于和自己的队伍会和。自己刚才耽误了不少时间,但愿没有拖同伴们的后腿。
    殷绮正走着,忽听得东南方向一阵沸反盈天,还能隐隐看到浮在空中的孟大春。
    这是遇到另外一队,所以打起来了?
    殷绮赶紧向那边奔去。受了这次教训,她只挑正经的街道走,便多用了不少时间。
    等她追上,只见四十多个灵徒和武士正以各自的“神仙”为中心,斗了个天翻地覆,大街上各种东西漫天乱飞。
    怕被波及,百姓们大都关好门窗,躲进了室内。但任有一些房屋被打飞的东西砸中,其中还有人,惹得里面的百姓惊呼不断。
    宋辰最先发现了殷绮,他从战场中抽出身来,将殷绮拉到一处比较安全的角落里。
    “姑娘跑到哪里去了?这么半天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殷绮知道现在不是说她遇袭一事的时候,所以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对手是谁?怎么打成这样?”
    宋辰一阵苦笑,“运气不好,遇上了吕道一。他可是位劲敌,很得人心。同三公子一样,他也夺了别队的‘神仙’,人数与咱们相当。”
    殷绮向那边看去,只见殷廷修对面立着一个年轻男子,他将身旁水井中的水凝结成冰刃,然后朝殷廷修射了过去。
    冰刃速度虽快,但还是在殷廷修身前一米处停下,然后碎裂于地。
    殷绮还是头一次见识这种术法。宋辰在一旁解释道:“那就是御水术,可以结水成冰,是吕道一的强项。”
    其他人都知道这两人的厉害,怕被强大的术法误伤,便与他们隔开了距离。殷廷修也明白眼前的人不好对付,便舍弃了拳脚功夫,将精力全放在术法的施用上。
    吕道一到底还是弱些,最终被殷廷修用一只陶罐砸晕。他们那队顿时大乱,白银趁机擒住对方的“神仙”,取了他的木牌。
    此战获胜,他们队伍又壮大了一倍。殷绮却不乐观,因为最先到达郡守府才算获胜,殷廷修好像有点沉迷于打斗,在这方面浪费了太多时间。若是让她领队,一定会尽量避免恶战,以节约时间为重。
    果然,尽管他们以浩大的声势到了郡守府门前,却不是最终的胜者,只能排到第三。
    赢家是殷廷允那一队。他们队的人数未变,而且每个人,包括武士,身上都干干净净,竟是没有参与过争斗的样子。
    第二名叫苏晏,亦是天字班的精英,他们这队也夺了一位“神仙”。
    等到最后一名赶到,殷正元让众人站好,宣布了最后的胜者,并将一只白玉的小药瓶递给殷廷允,里面是五十颗由白龙爪制成的丸药。
    殷绮在书上见到过,白龙爪对术师来说是最好的补品,但并不常见,制成药也很麻烦。殷正元一给就是五十颗,真是大手笔。
    除了殷廷允得了奖赏,他这一队的武士们每人可以领到六十两白银,灵徒们则每人一百两。
    殷绮很好奇,不管是灵徒还是武士都不能轻易出府,他们这钱该怎样花出去?
    未能获胜,殷绮以为殷廷修会很失落。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殷廷修只在刚到郡守府时稍稍遗憾了一下,接着便生龙活虎地和相熟的灵徒们聚在一处交流经验,包括殷廷允。
    殷廷岳被殷廷修打了个措手不及,早一个人等在郡守府这里生闷气。殷廷修见了,忙过去向他赔罪,两人很快和好。
    殷绮和孟平、宋辰待在一处,一边说话,一边在心中苦思该怎么跟殷廷修交待遇袭的事。
    送神会结束时,太阳已经偏西。众人纷纷回府,快到锦画堂的时候,路上终于只剩下殷绮和殷廷修两人。
    殷廷修今天打得很痛快,虽然未赢,心情仍是不错。可一听见殷绮说她在小巷里遇袭了,他脸色骤变,气得想要跳脚,“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说?该说你傻还是说你心大?”
    不由分说地,殷绮立刻被殷廷修拉住去了神虎堂,找他们的父亲。
    殷正川正在院里擦着自己的佩刀,听殷廷修说了此事后,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向殷绮问道:“你确定他带着坛子和匕首?”
    见殷绮肯定地点头,殷正川说道:“是‘挖心人’。”
    殷绮和殷廷修都一脸迷惑,只听父亲解释道:“‘挖心人’是一伙专门袭击灵徒,并挖掉其心脏的歹人。这帮人深信,吃了你们的心脏便可以长生不老。”
    殷绮下意识地捂住胸口,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过,‘挖心人’这些年几乎已在昭华城绝迹,没想到又冒了出来,”殷正川严肃道,“这几日先不要出府,我会派人手在城中排查。”
    殷廷修突然问道:“救了你的那两个人形貌如何,说不定他们知道些什么?”
    殷绮摇摇头,“他们的容貌很是平常,并无特异之处。救我也是碰巧,应该就是一般的侠客。”
    其实殷绮知道那两个人就在白鹤客栈,但是她觉得他们似乎不愿与殷家有什么牵扯,殷绮也不想给恩公们添麻烦。
    殷廷修和殷绮回了锦画堂,陶莹听说此事后,也道:“遇到这种事,应该立刻叫人来,你怎么还有心思继续去参加送神会?”
    殷绮也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大概是最近为送神会耗费的心神太多,她无意间已经把它当成了头等大事。
    殷廷修附和道:“就是!要不然早就抓到了那个恶徒!”
    陶莹突然又数落起儿子来,“你凭什么埋怨绮儿?她还不是惦记着你的成败才会如此?”
    这话倒是高估了殷绮。与其说关心殷廷修的输赢,殷绮更在意的是她在殷廷修眼中的位置。殷绮其实很不想殷廷修看轻她,认为她是个弱者。
    殷廷修明显被母亲的话触动了一下,看向殷绮的目光就有些不同,他许诺道:“绮妹放心,等抓到了那个‘挖心人’,我一定好好为你出气。”
    燕泽这边并不知道殷绮瞒下了他们的行踪,他一路带着萧珩回了白鹤客栈,准备等顾仁武回来就立刻出城。
    萧珩还有些不敢相信,“你说殷绮就是顾将军的外甥女?怎么会那么巧?”他向来对身边的女子不大上心,竟不记得初见殷绮时她的模样。
    燕泽头大如斗,苦笑道:“天命如此,哪有什么巧不巧。公子你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才叫奇怪呢!”
    萧珩扭过脸去,不理会他的嘲弄。燕泽笑得更坏,“那位姓沈的卦师测得还真准。桃花劫应验了,公子该去给人家道声歉吧?”
    萧珩摸了摸挨巴掌的脸,心道:这就是他的桃花劫?想起那日他对沈田态度不善,就有点后悔。
    两人正说着,顾仁武终于回了客栈。进屋后,两人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问道“出了何事?”
    顾仁武沉痛答道:“我二姐已在三个月前去世,就葬在城南的一片林子里。我刚才找到了她的墓地。”
    燕泽拍了拍顾仁武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将他们偶遇殷绮的事告诉了他。
    顾仁武得知自己的外甥女竟是灵徒,还参加了送神会,一时有些后悔没有留在客栈,否则便能同她见上一面。
    难得顾仁武没有责备他竟敢带着小世子在城中乱跑,燕泽一阵庆幸,然后便催促两人赶紧收拾东西出城。
    顾仁武职责在身,所以一切先以小公子的安危为重。他决定,以后一定会再来昭华城,找机会与殷绮相认。
    燕泽常年行走江湖,所以先于两人下得楼来。大厅里的人已尽数散去,只有沈田坐在一处,手里摆弄着什么东西。
    想到沈田为萧珩和顾仁武算得那两卦都很准,燕泽便走了过去,“沈先生,今日还剩几卦啊?”
    沈田把手中的东西宝贝地收起来,抬头应道:“还有一卦!”
    “那便给我卜一卜吧!”
    眼看就能收工,沈田很高兴,问道:“燕兄弟要算什么?”
    燕泽赶时间,便道:“什么简单算什么。”
    沈田伸手请燕泽坐到对面,“那就相面吧!”
    沈田托腮看了燕泽片刻,说道:“燕兄弟这是风流浪子相,注定漂泊,居无定所。”
    燕泽并不奇怪,他本来就打算这样度过一生,便笑道:“正合我意,我就喜欢四海为家。”
    孰料沈田却摇了摇头,道:“并非这么简单。日后你会遇到一次变故,自此承担一件重任,为其殚精竭虑,四处奔走。”
    燕泽心头一颤,被沈田的话吓到了。他这个人最怕的就是去承担什么责任。
    未等他细问,萧珩和顾仁武已经从楼上下来,叫燕泽过去。
    燕泽心道:“算了,”他将几个钱币递给沈田,“管它什么重任,到时候打死都不承担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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