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母妃……”
    “母妃母妃……”
    伴随着两道欢快的童音,屋子里跑进来两个小人。
    荣昭听到声音,将手中的东西藏在被里,一并将脸上的泪痕抹干。
    一转头,对着他们浅浅的笑着,“跑得这么急干什么?小心摔倒了。”
    萧容念腿脚那叫一个利索,撑着床就栽到荣昭怀里,手里举着高高的梅花枝,“母妃,花开了,我给你摘来给你看。”
    “还有我,母妃,你看我这几枝多好看。”萧容笙不甘示弱,脱了鞋就爬上床,将梅花往荣昭面前一摆,寻求着她的意见,“母妃,我给你拿着花瓶插上,然后放在床头摆着好不好?这样,你既能观赏又能闻香,而且,一看到它,你就会想起元宵。”
    荣昭摸摸两人的的脸,这是在外面玩了好一会儿,冻得冰凉,脸蛋上红红的像猴屁股。
    荣昭将他们俩的小氅衣解开,把他们抱进被窝里暖和,她捧着他们俩折的花,道:“真好看,元宵和莲蓉真乖,什么都想着母妃。”
    萧容念枕在荣昭的肩上,一个劲的亲她的脸庞,“因为我们喜欢母妃,爱母妃啊,自然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母妃,母妃不也一样吗?什么时候都想着我们。”
    荣昭笑着捏捏她的脸,萧容笙胳膊撑在她身上,盯着她看,“母妃你瘦了,你是不是不好好吃饭啊。你总说我们不好好吃饭不是乖孩子,这次怎么你就不乖了哪?”
    荣昭抱着紧了紧,亲一亲他的额头,“母妃只是生了点小病,等病好了,就不会瘦了。元宵要乖,千万不要学母妃,一定好好吃饭,长得胖胖高高的。”
    “母妃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儿子给你报仇去。”萧容笙小拳头攥的紧紧的,一脸的怒意,像是要找谁拼命似的。
    荣昭笑着摇摇头,“元宵真厉害,都可以帮母妃出头了。不过母妃没有受欺负,就算受欺负,你还太小,帮不了母妃。等你长大了,长得高高壮壮,成为了男子汉,站在母妃身边,谅谁也没有胆子敢欺负母妃。”
    萧容笙认真的点点头,“母妃你放心,我一定长得高高壮壮,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荣昭动容的眼泪浮在眼眶里,欣慰的笑着,“好儿子。”
    “我也会保护母妃,不许任何人惹母妃掉眼泪。”萧容念也不甘示弱。
    她说完这句话,荣昭眼中的泪水就不可抑制的流出来,两个小孩赶紧给她擦泪,“母妃你别哭。”看着母妃哭,他们也哭出来。
    荣昭擦擦眼泪,“母妃没有哭,母妃就是听到你们的话心里高兴,是喜极而泣。”
    萧容念恍然,天真道:“原来母妃是高兴啊,母妃是不是看见我就高兴?父王说,母妃最喜欢我,只要我时时刻刻陪着母妃,母妃就高兴,是不是?”
    “是,母妃看见你们,心里才高兴。”荣昭心里却是隐隐作痛。
    “嘻嘻,我就知道,那我天天陪着母妃,这样母妃的病很快就会好了。等开春的时候,母妃能带着我去骑马,一起采花,一起追小兔子……”萧容念窝在荣昭怀里,举着手指数着要做的事。她罗列出一大堆她想母妃陪着她一起做的事情。
    萧容笙也参与起来,数着他要母妃陪他做的事。两个人数着数着就在荣昭的怀里睡着了,睡得那个香,像唱二重唱似的,你呼噜一下,我长酣一声。
    “睡着了?”萧珺玦进来,没先到床边,解下狐皮氅衣放在一旁,等火炉将身上的寒意散了才接近荣昭,怕过了凉气给她。
    荣昭在他进来的时候就快速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坐起来,将两孩子放到床里面,“嗯,玩累了,就在我这睡了。”
    萧珺玦坐到她身边,看着她的脸,虽然她以为擦掉了泪,他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她通红的眼睛已经暴露了一切。
    只是萧珺玦看破不说破。
    已经回来一个多月了,她还是未从伤痛中走出来。刚才他还和陆鹤龄聊她的身体,鹤龄说,虽然靠着药物,身体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但心里的郁结不消,就不能完全康复。
    这些天,他变着花样,想着各种各样的办法哄她开心,是,白天她面对着别人,和没事人一样,连荣侯爷的死都不再提。但一到晚上,他每每从她的哭声中醒来。
    经常睡着睡着觉,就会哭,那是在梦里的哭泣,仿佛魔障了一般,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那都是白天憋在心里的泪,只有在夜里才会发泄出来。
    萧珺玦看着小桌子上的梅花,指一指,道:“这是他们摘的?”
    荣昭靠在他肩上,道:“孩子大了,懂事了,都知道哄我开心。”她笑着,“其实我没有不开心,你不用嘱咐莲蓉让她天天陪着我。小孩子,喜欢玩,陪着我在床上,多没意思。”
    “我有时候没时间陪你,怕你无聊。”
    “怎么会无聊哪?有时候二婶还有荣昕荣晗他们都会来陪我聊天,有时候荣曜那个爱捣蛋的也喜欢来我这耍宝一下,你不知道我这一天多热闹。”看了他笑着道,慢慢垂下头,脸上的笑意也慢慢变淡,“我知道他们都是来哄我高兴的,其实我没事了,你不必让他们天天来陪我。”
    萧珺玦拉着她的手,心头梗着微微的楚痛,“好,只要你开心,什么都行。昭昭,今天外面下雪了,我陪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荣昭神色淡淡,转头看向外面,隔着窗,仍然能听见雪簌簌落在树上的声音,“我可以出去走走了?”
    “鹤龄说可以,我将你包的暖暖的,带你出去散散心,好不好?”萧珺玦笑看着她,问道。
    荣昭摇摇头,她现在好像对什么事都没有兴趣,“我心情很好,不用散心。也不想出去,外面太冷了。”
    “那好,不想出去就不出去。”萧珺玦事事顺着她,他看一看孩子,“那我将孩子抱回屋睡,你也应该累了,我陪你睡会儿。”
    荣昭点点头,萧珺玦抱起萧容笙的时候掀开了被子,荣昭一惊,眼疾手快的拿走被子里的东西,塞到枕头下面。
    虽然动作很快,但萧珺玦看得分明,是那块她绣给未出世孩子的肚兜。钻心的一拳打到他胸口,浮在眼球上的一层氤氲在撇开头间淹没。
    将孩子抱回去,萧珺玦搂着荣昭躺下。
    “昭昭。”萧珺玦轻轻唤了她一声。
    “嗯?”
    “其实鹤龄说,我们还是有机会有孩子的,不是有过一个奇迹吗?”他想给她一个希望,虽然渺茫无期,总比判了死刑好。
    荣昭面色淡然一笑,道:“奇迹不会永远降临到我的身上。”抬起眸望着他,“珺玦,我没事的。我有元宵和莲蓉,足够了。”
    可能是疼到灵魂深处,疼得麻木,才笑的如此无谓,如此释怀。
    可是这笑容就像是一把厉刀扎在萧珺玦的心头,搅得他五脏六腑都揉碎在一起。
    “不过你得答应我,我生不出来,你也不要娶别的女人。”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萧珺玦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捧着脸,轻轻的亲吻着她的嘴唇。他像是对待一个婴儿,小心翼翼的,刚开始就像是试探一般,见她没有拒绝才慢慢加深。
    他的嘴唇触碰到荣昭的脖子上,大手游走在她的身体上,情欲也渐渐升起来。
    “不要。”猛然,荣昭推开他,她将脸撇到一旁,“珺玦,我累了。”
    萧珺玦并不强求她,给她盖好被子,一条胳膊给她当枕头,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她。
    他静静的看着她,时间静的仿佛流过涓涓的河水般长绵。良久,等荣昭已经睡着,他从她的枕下拿出那件肚兜。
    他摸着上面绣的针线,这肚兜上已经绣好了一个喜鹊,不过,荣昭的手艺,怎么看都不是喜鹊,还是像鸭子。如果,如果那孩子还在,应该等她绣完的时候孩子就出生了。
    萧珺玦眼圈泛红起来,眨一眨,碾碎泪珠,他走下床,走到碳炉旁边,几次伸出去又拿回来,挣扎了许久。他拿着小肚兜放在嘴边,吻了吻,一狠心,闭上眼睛,扔进了炭火里。
    这东西留在她身边只会勾起她的哀思,烧了倒干净。
    荣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那个肚兜,她明明塞到枕头下面,怎么会不见了。她将床上的被子褥子一件件抖开,再全都扔到地上,还是没有,连床下都找了,都没有那个肚兜。
    “说,你们谁拿走我的肚兜!”将房中所有的丫鬟都叫到屋子,荣昭狠厉的目光一一的扫过她们。
    “没有……”
    “没有……”
    所有人都否认。
    “不说是吧?”荣昭脸气得发白,她拿起墙上挂的皮鞭,就一记一记狠狠打着地下跪着的丫鬟,“说不说,不说我就打死你们!”
    秋水忙上前劝着,“小姐,别打了,仔细身子。”
    荣昭一转头,恶狠狠的睥着秋水,那眼神厉的像飞刀,突然,一把扼住秋水的脖子,“说,是不是你拿的?你给我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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