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发现罗氏有孕起,沈濯和沈信言就再等待和准备这一天的到来。
    汤水、饮食、散步、太医、稳婆、乳娘,一一都准备得妥妥当当。
    所以,既没有意外,也没有曲折,罗氏顺利地产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落地后,沈恒给取了名字:沈济,韦老夫人给取了乳名:胖哥儿。
    沈信言和罗氏什么意见都没有,只要孩子平平安安,他们夫妇别无所求。
    因罗氏一早开始生产,沈家觉得没那么快,便想着下午再去告诉沈濯。谁知罗氏这个孩子来得极顺当,只用了一个时辰就生出来了。便只得事后去报喜。
    沈濯听了,扔下手头的事情,连装都没换就奔回沈家。
    进门便命:“烧热水,越多越好。还有,胖哥儿现在哪里?”
    迎过来的自然是葛覃:“六奴姐姐让传出话来说,请太子妃不必担心,她一切都照着太子妃以前列过的单子在办。家里除了四位姑太太,一个外人都没有。四位姑太太也极晓事,听了曾婶的回禀,都只是看了看孩子,都没靠近前去。
    “如今胖哥儿就在朱碧堂西厢房里,乳娘和寿眉姐姐守着呢。老太爷和老夫人、大爷、舅爷都在桐香苑里头,四位姑太太也在一处,正商量要怎么摆酒呢。夫人精神很好,看了哥儿后换了衣裳,这会儿应该睡下了。”
    沈濯这才松了口气,顿时高兴起来,回头命窦妈妈:“赏,家里上上下下,每人十贯钱。出了力的二十贯。接生的稳婆送金首饰,陪着的太医送玉摆件。你看着去送。”
    窦妈妈也笑得合不拢嘴,连声答应。
    一边疾步往朱碧堂走,沈濯一边还觉得不痛快,又命净瓶:“让人去桐香苑请舅爷,就说我的话,东主有喜,店里的伙计们每人多发一个月的工钱。还有客人们,今儿所有买东西的,买一份送一份,所有去洗头洗脚的,都不收钱!”
    净瓶痛快地答应着,飞快地去了。
    朱碧堂就在眼前,沈濯忽然停了下来,脚下一软。玲珑一把扶住。
    沈濯一直亢奋的神经在这一刻几乎要绷断!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她就答应过原身,要保护原身的祖母、父母和幼弟。
    可是她没有做好。
    她没有想到这世上真的就有人能把罪恶的手伸向一个才两岁不到的孩子——一个那么玉雪可爱、聪明伶俐的,小小孩童。
    “承儿……”沈濯扶住了旁边的一株柳树,失声痛哭了出来。
    这一声,跟着的玲珑的眼泪也唰地一下落了下来,忙拽了帕子塞给沈濯,轻轻地拍着沈濯的肩背:“小姐伤心,就哭吧……只别太久,一会儿眼睛肿了,夫人看出来,也该难过了……”
    可是沈濯哭得哽咽难言,头都抬不起来,哪里止得住?
    其他的宫人们面面相觑。
    耿姑姑没跟来,为首的就是唐嬷嬷,沈家之前的事情她也粗略知道一些。
    见状,上前一步,柔声劝道:“太子妃,这是喜事。故承少爷聪敏,想必家里人此刻都会黯然神伤。此情却不得长久淹蹇,不然,济少爷虽是个孩子,只怕也要多思多想呢。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沈濯爆发了一阵,这时候也渐渐能平静下来,深深呼吸,点点头:“唐嬷嬷说的是。”
    “这世上的小人儿说来也是奇怪的。你是真的疼爱他,还是心里想着旁的,他闭着眼睛攥着小拳头,只用鼻子闻就能闻出来。太子妃日后还指望这个弟弟光耀娘家的门楣。可不能因为思念故承少爷,倒跟济少爷闹生分了。”
    难得主子肯听,唐嬷嬷忙把心里能想到的话,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虽然这话功利,但在孩子的事情上却没有说错。
    刚出生的婴孩就像是小小的幼兽,他是真能嗅得出来安全和危险的味道……
    “唐嬷嬷的话我都记下了。若是家里人因思念承儿伤心,这个话我正好拿去劝她们。”沈濯擦了泪,又平静片刻,才笑意嫣然地进了院子。
    ……
    ……
    再回到东宫,还没进门,就见风色押着一队四五辆马车出去。
    沈濯掀开窗子上的帘子,好奇地看着风色问:“这是做什么去?”
    “啊哟您回来了?恭喜太子妃,贺喜太子妃!咱们刚刚才知道您添了一位幼弟。这是太子刚才亲自吩咐的礼品,小的奉命立即送去沈相府上呢。”
    风色咧开嘴笑,真心地替沈濯高兴。
    沈濯也笑了起来:“原来是太子的心意,那我收下了。你送去吧。今儿晚上我让厨房加菜。”
    再往里去,秦煐已经飞奔着出来迎她:“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自己就回去了?若不是我在部堂没找到岳父,心里觉得不对让人去问,到现在我还蒙在鼓里呢!”
    这欲加之罪么!
    沈濯扶着他的手,一边下车,一边瞪他:“瞎说!我临走特意让耿姑姑留下看家,她会不使人去告诉你?明明是你自己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大家寻不着,这可怨不得旁人。”
    “岳母还好?小弟呢?取名字没有?你常说初生的婴儿须有许多需要小心注意的地方,这次可都告诉岳母她们了?这样的话,岳父后天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入宫了。”说到最后一句时,两个人已经携手进了内室,秦煐也收起了戏谑,眼神认真,神情严肃。
    后天,就是中秋了。
    建明帝要摆家宴,却又要在家宴上宣布自己要去骊山休养,让太子监国的事情。
    若是沈信言无事,这样的日子,他该在宫里值守,随时准备拟旨才是。
    但是……
    沈濯犹豫了一下,低声问:“咱们准备得十分充分……”
    “那也不行。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咱们想错了呢?岳父在外头,还能随时补救。可若是岳父也在宫里,大门一关谁也出不来。万一有事,可不就由着他们说了?”
    秦煐坚持要让沈信言留在沈府。
    看着由少年变做青年的英俊男子,沈濯终于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踮起脚尖,轻轻地在他嘴上啄了一下。
    “好,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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