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色灰溜溜地回了翼王府,被罚抄了一夜的论语。
    第二天一早,太渊上门。
    刺桐无奈地扶额:“敢情翼王殿下是真想跟我们家相爷较劲啊?行,我去禀报隗先生,看看先生怎么说。”
    隗粲予一听能看太渊的热闹,撒腿就往外跑;看见太渊一本正经地愁眉苦脸,开心地拍着膝盖狂笑:“你家主子的主子办事儿不地道,我们家大小主子都恼着呢!你家主子竟然还送你们上门来顶雷!好好好!你先告诉我风色昨儿回去是怎么罚的?”
    太渊一脸糗相:“抄书。”
    这几个月在陇右众人天天一个灶火上吃饭,谁还不知道谁什么德行?
    隗粲予又一顿幸灾乐祸,赶苍蝇似的挥手:“去去去!你也滚。回去跟翼王说,看谁不顺眼,明儿接着往这儿送!”
    太渊郁闷地摸着鼻子回去,被罚把翼王府的院子从里到外扫了一整遍。
    消息传进如如院。
    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吃葡萄的沈濯险些被噎着,咳了好半天,才笑倒在床上:“还行。知道要送人来给我爹消气。”
    玲珑呆了:“那您昨儿还说翼王殿下派人来是拱火的。”
    “我就是想看看他什么胆量。要是被我爹一吓就跑,那还是别来我跟前找不自在了。我也乐得早些上表,就说要出家修道什么的。”沈濯耸耸肩,笑得灿烂美丽。
    “嘘!”玲珑赶紧竖指于唇阻止她信口开河,“公主还在宫里,孟夫人不着急走。您就不她老人一脚迈进门?她可是从来不让通传的。”
    沈濯嘿嘿笑着,吐吐舌头,丢下葡萄洗了个手,索性去隔壁书房练字。
    翻过天来,老董臭着一张脸进门,张嘴求见沈濯,被告知没门儿后,立即道:“那小的求见沈相。”
    刺桐又好气又好笑地抱肘看他:“董爷,我也听说过您的大名。西北这一仗您军功赫赫。怎么着,还非得让我们相爷当面罚一顿才甘心?”
    老董闷闷地嗯了一声。
    刺桐一甩袖子:“行。我成全你。等着。”
    真的进了内院禀报沈信言。
    沈信言气得两只手抓着罗氏的绣花簸箩就出来了:“谁说要见我女儿的?!”
    炙手可热的沈相竟然端着针线簸箩!?
    老董眼皮一跳,噗通跪倒,憨声道:“俺们殿下说,惹了相爷生气了,都是他的错。现在不是好时机,不敢到处乱窜。所以派了小的来领相爷的罚。相爷说怎么罚,就怎么罚。”
    咚地一个响头磕在地上。
    沈信言冷笑一声:“你以为直话直说,我就不好意思罚你了?休想!早说不让你们来,耳边风对吧?行啊!来……”
    左右看看,忽然一低头,哼了一声,双手往前一伸:“我夫人正要给即将出世的孩儿做个肚兜,还差几针,你缝好了再走!”
    老董张着大嘴,慢慢举起粗得像棒槌的手指,傻眼。
    然后,沈相心满意足哼着小调施施然回了朱碧堂,留下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在议事厅上一针一线地缝大红肚兜。
    入夜,老董瞪着已经酸了眼睛回了翼王府,进门一声呻吟倒在地上,两只手举在胸前,抽搐得像被卤过的鸡爪子,嚎叫:“这就是自作聪明的下场!”
    这件事一直被笑到老董成了神策军大将军,才渐渐不太有人提起。然而董大将军看见沈相就能有多远躲多远,这却是一辈子的事儿了。不提。
    第四天,建明帝派了小黄门来沈家慰问。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药材补品堆了半院子。小黄门小意地陪着笑脸:“相爷的身子可好些了?”
    沈信言躺在榻上装病,有气无力:“没有好。能再养息三个月就好了。”
    小黄门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只得硬着头皮把绿春大总管教的话背出来:“东宫的案子陛下大约明儿就会发去大理寺。太子被废就在眼前。这会儿该不该在朝,还请沈相斟酌。”
    “这是陛下的话?”沈信言一扫病容,翻身坐起,皱着眉疑惑地看着小内侍。
    小黄门陪笑道:“自然不是。是我们大总管命小的转告。”
    沈信言哦了一声,想了想,又倒了回去,哼哼了两声,方道:“嗯,我原该是后天销假回朝。那就还照旧吧。”
    小黄门眼角一阵乱跳,哭丧着脸垂下头去:“沈相,您就体谅体谅小的们吧?竺相三天前就告了病。
    “宋相昨天催问陛下东宫案子的事儿,被陛下骂,说他自己齐家一事就乱七八糟的,哪儿来的底气跑去诘责皇家私事。结果今儿一早,宋相说不小心崴了脚,告假三天……
    “咱们大秦到如今,敢称相爷的可只有三位。明儿陛下移卷、宣旨,难道一个宰相都不在朝不成?
    “小的这狗眼看着,您老人家怕是不太有事儿了,要不,您销假吧?”
    沈信言挠了挠后脑勺:“老师崴了脚?怎么回事儿知道吗?”
    “小人听谣传说,宋相回家训斥幺儿幼女不懂规矩,卞夫人护着孩子跟宋相吵架,吵了没几句就上手推了宋相一把……然后宋相就崴了脚了……”小黄门压低了声音。
    沈信言皱眉不语。
    老师和师母吵架的时候极少,大部分都是师母嚷嚷老师听着,然后哄,然后劝。
    怎么竟然还动了手?
    难道是宋家那一双尚未婚配的子女闯祸了?
    没听说啊……
    小黄门机灵得很,笑着再凑近一些,低声道:“听说是宋家那位小公子,听见了几位皇子的事情,不知怎么想起了周小郡王。说周小郡王比这三位都强,却被派了修堤的苦差什么的。宋相就臭骂了他一顿……”
    沈信言微微笑了起来,点点头,温和答道:“宋相眼明心亮,虽然有时难免为家人所苦,然而五指有长短,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我安排一下家务。下午先去部里看看是个什么情形,若是没有什么急务要处理,就请旨入宫。”
    小黄门喜出望外,连连作揖:“是!是是是!小人这就回去禀报陛下!”
    就像是怕沈信言反悔一般,不等他答言打赏,转身急急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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