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煐安抚完了姐姐临波,又去了昭阳殿安抚鱼昭容和袭芳。
    小小的袭芳挂在他身上哭了个惊天动地,倒不是因为舍不得他,而是因为自己去不了:“三哥哥,我也想去,我就要去,你替我跟父皇说嘛!”
    秦煐看着在那边又生气又伤心的鱼昭容,只得使出一向的耍宝手段:“好啊!只要你能说通母妃,让母妃从现在开始,七天不掉眼泪,我就去替你跟父皇说项!”
    鱼昭容顿时被他气得噗嗤一笑,瞪他一眼,嗔道:“又信口开河!”
    阿淇连忙上来哄袭芳公主:“公主听见了?三殿下答应了。公主不如先去洗手洗脸,把饭吃了。您吃了饭,昭容娘娘就没心思了,就不会掉眼泪了哟!”
    袭芳公主分明知道不是这样的,但是母妃和兄长有话要说,她也只得顺势哭着牵了阿淇的手走开。
    鱼昭容看着秦煐越来越沉稳成熟的脸庞,叹了口气,轻声问道:“你做了什么,让他们这样容不下你?”
    “我么,不该在他们跟前,活得像一个活人。”秦煐笑了笑。一句话说得惊心动魄。
    鱼昭容沉默许久,挥手让他回去:“罢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这个孩子,这圈宫墙,原也围不住你。”
    虽然知道鱼昭容不是俗人,但她竟然能这般理解自己,着实令秦煐惊讶不已。
    撩衣,举手,秦煐双膝下跪,认认真真地给她叩头:“孩儿能有今天,全仗母妃费尽心血。孩儿这一趟出门,前路不明,归期不定。还望母妃善自珍重。”
    至于照看临波等语,不必跟鱼昭容说。
    秦煐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才礼数周全地退了下去。
    鱼昭容早又噙了泪,当晚便命请了建明帝来,趴在皇上的胸膛上哭了半宿:“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他从小何尝真的吃过什么苦?外头的日子和宫里的怎么能比?您别让他去,您可千万别让他去!我怕他在外头出事……”
    建明帝沉默下去,拍着她的肩背,最后说了一句话,算是给鱼昭容吃了颗定心丸:“这是朕的天下。没人能动朕的儿子。你放心。”
    寿春宫里太后听说了,也忧心忡忡的。然而又觉得这样也不错,便只叹了半天气,在自己的私库里翻了一包金叶子出来,巴巴地送去了鹤羽殿,让临波:“给你弟弟缝在衣角里。每件都要缝。万一碰上什么事儿,这金子能让他隐姓埋名地回京。”
    就连在侍郎府的孟夫人,都悄悄送了信儿进宫,让三皇子临走前无论如何要去见自己一趟。
    唯有清宁殿,就似不知道一般,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
    建明帝冷笑了一声,骂了两声凉薄,也就罢了。
    ……
    ……
    秦煐听说孟夫人要见自己,心中一动。立即命风色:“你亲自去回孟姨的话,就说,若是沈二小姐有暇,愿求一见。”
    风色怪怪地看了他一眼。
    秦煐回瞪他:“嗯?!”
    风色吓得转身就蹿了出去。
    ……
    ……
    侍郎府。
    沈濯听说了事情的始末,心里转了三圈,立即便跑去找父亲。
    沈信言正在外书房看书。
    沈濯溜进去,贼兮兮地关了书房的门,嬉皮笑脸地凑上去,涎着脸,悄声问:“阿爹呀,让三皇子出外游历的事情,是不是你撺掇的?”
    撺掇?这是什么用词?
    沈信言皱起了眉:“不是。是三皇子自己想要出外避祸,我便说动了陛下让人巡防九边。”
    沈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嗯?爹爹,你心里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被小女儿洞悉一切的目光紧紧地看了一会儿,沈信言也扛不住了,咳了一声,转头复又看书:“唔,哪里就有那么多想法了……”
    沈濯嘿嘿地笑着,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笑得娇憨:“爹爹,你必是想着,这一趟说是一年,可真要出了京,一年半载是他,三年五年也是他。何况彭伯爷那样爱游山玩水的一个人,这样花着陛下的钱,由着他的性子逛,他才舍不得回来呢!哪怕他们真的在外头只待一年,您也有借口给我定下了亲事……”
    到时候,你家三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总不能让我宝贝女儿傻傻等吧?
    瞧好了人家,抢在三皇子回京前下了定。就算建明帝脸皮再厚,也没个跟人家抢儿媳妇的……
    咳咳!
    沈信言摸了摸鼻子,赶沈濯走:“不是要跟祖母一起用晡食?你快去吧,别让祖母等。”
    沈濯脆脆地答应了一声,笑嘻嘻地跳起来往外跑,到了门口儿又回头冲着沈信言挤眼儿:“爹爹放心,我谁也不说。”
    赶紧低头继续看书。
    沈信言心里也有些发愁。
    此事即便旁人一时看不出来,但到了隗粲予跟前,只怕他眼珠儿一转便想明白了。
    那厮对二公主和三皇子,虽不如孟夫人那般如母鸡护雏,却也隐隐流露出了回护之情——不然上次说到临波公主即将和亲之事时,他不会那样激动。
    唉,隗粲予可是快要回京了啊。
    ……
    ……
    用完晡食,回到如如院,沈濯惊奇地发现孟夫人正在房中专等。
    “夫人可是有急事?”沈濯忙请了她进内室坐地。
    孟夫人看了六奴一眼。
    沈濯便命:“上茶,你们去歇着吧。我陪夫人聊会儿天。”
    等屋里人都退下了,孟夫人才轻声传达:“煐儿说,想见见你。”
    见我?!
    沈濯蹙起了眉。
    “不要去。”已经许久许久不曾出现的苍老男魂忽然出现,情绪紧张。
    阿伯,你先别急,等我问问清楚。
    苍老男魂的情绪微微缓和。
    “三皇子殿下见我做什么?”沈濯歪着头好奇地看孟夫人。
    孟夫人的泪又落了下来:“他这一走,三年两载的……只怕到时候临波也会出嫁了。他大约是想将我们托付给你。”
    给,我!?
    沈濯这回傻了眼。
    我去。
    我跟他什么关系啊他要把姐姐和姨妈都托付给我?!
    转个弯儿,沈濯想明白了。
    秦煐不是想把孟夫人和临波公主都托付给自己,而是想通过自己,把孟夫人和临波,托付给沈家。
    托付给沈信言。
    “不去!”
    沈濯忿忿。
    又不欠他的!凭什么要让自家爹爹给他扛这个后果?
    孟夫人拭泪,低声开口,却如刀般尖利:“就算是我厚颜,挟着前头的恩,还有二小姐利用我煐儿的委屈,求二小姐了。您就去一趟吧。也未必就是这件事呢。”
    呃……
    沈濯瞬间觉得自己,泰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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