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蚩尤他们出发后,已经过去了几天了。
    这几天内,王阿贵享受着难得的悠然自在,就像一个来到了几千年前旅行的游客一般,只管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拥抱美丽的大自然,对其他事情一概不过问。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人生在世,都是匆匆过客,就像在不同的客栈停了又走,走了又停,又何须感慨那么多,只顾享受眼前的平静就好。
    王阿贵知道,这样和平的日子,不多了。
    一旦赤夷休救回祛宋的家人,恐怕会引起东夷人的大举反弹。其实哪怕赤夷休不去也是如此,无量山一战,并没有吓退东夷人,他们只是在为下一次进攻做准备而已。
    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平静而已,如果是这样,那么就让暴风雨来临的更猛烈些吧。
    王阿贵更没有担心赤夷休能否成功完成任务,在自己远超这个时代的武器的支持下,还有行军丹这种连21世纪地球科技都无法研制出来的药物,又有飞廉屏翳的后续支援,若是赤夷休还是铩羽而归,那么这样的人,这样的部落,自己又有什么继续留下去的理由。
    虎岂与狗伴焉?王阿贵可不想跟一群烂泥巴糊不上墙的小伙伴玩耍。
    至于蚩尤,王阿贵更不担心了,连药品都懒得给,蚩尤是属于那种非胜即死的人,要么成功带回祛宋,要么战死在东夷。你觉得蚩尤会战死在东夷么?好吧那只是你想多了。
    只是王阿贵却没想到,平静的日子结束的这么快。
    这一天,一名苗人来到了九黎族。
    他带来了一个让整个九黎族上下都震动了的消息。
    九黎族的族长,蚩尤的父亲,九黎族这一代最为强大的战士。
    死了。
    死因不明。
    这个消息的传来在九黎族无异于十级地震。
    那个苗人立马就被扣押了下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说,我们族长……死了?”
    “放屁,放狗屁,狗放屁,放屁狗,族长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还会死?”
    九黎族内群情激愤,怒骂之声不绝于耳,越来越多的九黎族人闻讯赶来,几乎是第一时间,消息就被送到了老巫祝那里。然后,恶来也通知了王阿贵。
    “你这个腌臜东西,满嘴喷粪,看老子不打你个七荤八素。”赤夷犲吐了那个苗人一口唾沫,一只手像提小鸡似的把他给提了起来,一拳打在他肚子上,那苗人就像一只弓起来的虾一样,深深的弯下腰去。
    “把这家伙乱棍打死。”
    “我看还是煮了,叫他来我们九黎族胡言乱语。”
    众人嘈杂间,王阿贵和老巫祝几乎是同时赶到。
    王阿贵是一路跑过来的,不由得他不心急。九黎族的族长死了,他很清楚这个消息对他意味着什么。
    九黎族的族长一死,蚩尤顺理成章的自然而然就成了族长。九黎族不是华夏,这个时候也没有盛起禅让制,父死子继是最必然的。
    蚩尤一旦成为族长,便意味着九黎族的扩张将要开始,也意味着天下的大乱的齿轮,从这一刻,已经开始运转了,而且是无法停止不可逆的运转。
    九黎族,要么在这一战中击败华夏,成为共主,要么,蚩尤身死,九黎族瓦解。
    按照本来的历史走向,蚩尤是必败无疑的,但是现在却有了转机。
    这唯一的转机,就是包括自己在内的这些体验者们。
    按照王阿贵的预算,以蚩尤现在的年纪,起码数年后才会正式成为九黎族的族长。
    可是一旦蚩尤的父亲身死,蚩尤必须立刻就任族长,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
    可关键就在这里,蚩尤的父亲就算身死,也不应该在这时候死。
    王阿贵心中已经明白了个七八分,历史,已然被人改动过。
    那么除了自己还有谁?只能是其他的体验者。
    所以王阿贵即使是在老巫祝之后得到消息,也和老巫祝同时赶来。
    对待东夷人尤其是像伯丕这样的脓包王阿贵可以悠悠哉的笑看樯橹灰飞烟灭,但是要是对待体验者再用这种态度的话那可就是自寻死路了。
    狮子搏兔尚且全力以赴。
    王阿贵到了后却没有说话,就这么冷眼站着,这种事情,老巫祝会处理的。
    恶来忍不住小声发问,“东君,您以为,族长是否真的已经?”
    王阿贵点了点头,一来,这个苗人也没骗九黎族的必要,若是九黎族的族长没死,九黎族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为了过来说句假话白白换来一顿毒打甚至很可能丢掉小命,他是傻子么?二来当然也不排除此人是被别人强迫前来,但是即便如此,以九黎族的实力在苗人中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大部落,只是名声不显罢了,东夷人不知道,但是苗人内部会不知道么?你今天派个人过去诈骗他们族长死了九黎族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保证明天不到今晚就去找你撕逼。
    恶来浑身一颤,差点没站稳。
    王阿贵诧异的看了恶来一眼,心道恶来较赤夷休他们来说也算是个老成持重的人了,没想到居然是失态成这样,看来蚩尤的父亲在族人心目中的地位很重啊。
    老巫祝轻轻的敲了敲拐杖,沉声道,“大家安静,族长,确实已经去世了。”
    这句话说得没有任何情感,就像不是从老巫祝口里说出来的。
    赤夷犲的拳头还停在半空中,手却突然松了,那苗人从他手中摔倒,挣扎着摇摆着站了起来,还在不住的咳嗽。
    所有人都看向老巫祝。
    “巫祝,你,,,你说的可是真的么?”赤夷犲不敢相信。
    老巫祝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是的,族长他,确实已经去了。”
    赤夷犲的不可置信顿时转化为愤怒,“哦!那么巫祝可知道是谁杀害族长的?”
    巫祝摇摇头,“我不知道。”
    老巫祝却是把这个皮球又踢给了王阿贵,,“敢问东君可否知道?”
    王阿贵自谦的笑了笑,“连巫祝都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赤夷犲一把把那个苗人又提了起来,怒目而视,“既然如此,那我就以这个人的人头来祭奠族长的英灵。”
    “不可!”老巫祝和王阿贵的声音同时响起。
    “巫祝,族长身死,想必跟这人脱不了干系,不如让我直接杀了他算了。”
    “不准杀,”却是王阿贵开了口,“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何况现在还没开战。别说跟他不一定有关系,就算跟他有关系,你杀了他,难道族长就能复活了吗?愚昧。”
    赤夷犲见王阿贵和老巫祝同时反对,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一双眼睛在那人身上滴溜溜的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人翻来覆去被赤夷犲折腾的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又受了惊吓,只躺在地上左右打滚,竟然是起不来了,转眼间,便只有出气没了进气。
    王阿贵又不能看他眼睁睁死去,等下此人估计还有用处,只有喂他吃了粒行军丹。
    丹药刚一下肚,刚才还半死不活的苗人便像发生了奇迹一般,生龙活虎的站了起来,又蹦又跳,满脸的不可思议。
    “多谢不杀之恩。”那人跪倒在地上一阵磕头。
    王阿贵心道也算个明白事理的人,也不枉我浪费了一颗行军丹救你。
    “我来问你,是谁让你把这消息送来九黎族的?”
    “是,是我们族长。”
    王阿贵又问,“既然如此,想必我们族长的死和你们有关了?你们是哪个部落的?”
    那人吓了一跳,连忙辩解,“跟我没有关系,是族长让我来的,我是有莘氏的。”
    “有莘氏?”老巫祝又念叨了一遍,“那我们和族长同去的族人们呢?”
    那人又答道,“他们?他们现在在我们有莘氏做客呢。”
    做客,好一个做客。,什么做客,说白了其实就是软禁。
    老巫祝像是终于听明白了,瓮声瓮气的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可是现在对外事务都是东君区全权处置了,老朽也不便过问,此事该如何处理,东君请吩咐吧。“
    “此事可全都是你们族长的意思?”
    那人慌忙答道,“是是是,哦,不不不,不是,听说好像是二丞相说的。”
    赤夷休又对着他一顿大骂,“你唬谁呢?除了族长、巫祝谁还能做决定,还什么二丞相,三丞相的,二丞相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没听说过。撒谎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再满口胡言我今天就要你的狗命。”
    王阿贵却像捕捉到了什么。
    二丞相?
    丞相这个概念最早出现于春秋战国,但是那时还只是叫宰相,并且并没有丞相这个官职。
    等丞相正式在出现在史书中时,还是秦朝的秦武王设置的左、右丞相。
    不知道秦武王是谁?好吧我来普及一下,秦武王就是那个举鼎把自己给砸死的那个国君,嬴荡。
    好吧还不知道?那我再来普及一下,秦武王就是秦始皇嬴政的爷爷的父亲的哥哥。
    虽然有些拗口,但是大家只要记住最早的丞相就是这家伙设立的就行了。
    那么既然如此,黄帝时期怎么出现个什么“二丞相”
    王阿贵问道,“这个二丞相。是不是你们有莘氏的人,来了多久?”
    王阿贵几乎可以确定不是有莘氏的人,只是为了保险故有此一问。
    果然。“据说好像不是,也就是这几天才出现的,不知道为什么,族长非常器重他,甚至有族人说私下里看见族长向他行礼。”
    王阿贵点点头,示意赤夷犲把他待下去看住,但是万万不可虐待,同时又让族人们先回去,傍晚之前所有族人来祀神台前集合,然后,看向了老巫祝。
    老巫祝却像一颗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猛地朝地上栽倒,手杖,无力的跌落在地上,发出一两声清脆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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