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瞎说什么?打你嫁过来我什么让你做牛做马了?”憋了半天,高祈德也就憋出这句话出来。不说还好,一说,刘氏那四个兄弟不乐意了,最小的那个阴沉沉的说,
    “依你的意思,我妹妹嫁到你们家,还是享福了?你看看她眼泪都流成河了,也说得出口!有你这样做男人的么,给你生儿育女的的女人不心疼,可劲让人欺负她!”
    “我,我没有……”高祈德脸色涨的通红。
    做谁家的媳妇,都得受婆婆的气。但高祈德怎么会在公开场合承认自己的老娘对刘氏不公,有欺负儿媳的嫌疑呢!
    “好啊!”刘氏的兄弟正愁没个机会大吵,正好高祈德的话给了借口,不然他们也不好亲戚连忙不要,对上高家长辈——那样两家可就没什么余地了。
    高祈德要是一直沉默,谁还真能暴打他一顿?
    “那就让大伙评评理,你说你大哥上京赶考,怎么连盘缠都得动用我妹妹的嫁妆?说什么拿去买地了,地呢?我说你也读过几年书的,好歹拿出点什么东西应付一下,别把我们刘家人都当白痴!”刘老四恨恨的骂。
    “呵呵,也真算我们傻,从来没疑惑,不然能被瞒在鼓里这么些年?”刘老三接口。
    刘老二则叹息,“总归是我们太顾着亲戚情面,一直以为高家人知书识礼,跟平常人家不同。要不是为了这份不同,能把唯一的妹子嫁过来?”
    最后的大哥则一锤定音,“总归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儿来,也不是为了吵闹,更不是为了什么盘缠不盘缠。就是奇怪一件事:怎么他大哥进京,那么多的亲戚不伸手,独独用了我妹妹的嫁妆。用也就用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可怎么瞒着她?她是不是嫁到你们高家来了?是不是为你高家开枝散叶了?”
    高祈德无言。
    而二房的两位长辈,二老太爷和高老太一直在房间内,没有出面。刘氏的几个兄弟见状,越发得了意——要不怎么说年轻人办事不牢靠呢,刘氏的母亲多么毒辣,一个主意就把高静媛赶到三房了,半点埋怨轮不到。而这四个兄弟的水准太差,一句句,都往人心窝里戳。就算达到了最后的目的,刘氏还能在二房呆下去吗?
    高老太还会待见她?
    一点后路不留!
    高静媛藏在人群里,冷冷的看着这出闹剧。虽然是她暗中促成的,可真的发生了,她没有多少兴奋高兴。撇开和刘氏的私人恩怨不说,刘氏在二房的确辛苦劳累,家务事样样都做,喂猪喂鸡,洗衣做饭,看似简单,一天忙下来也是腰酸背痛。况且高老太十分抠门,不像三房的李老太,花钱请人过来帮佣。
    在这个世界生存的越久,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男尊女卑就越是明显。女人操持家务是本分,有顶点心思就要遭受各种猜疑目光。想到她要继续活下去,继续忍受各种歧视和对女人的羞辱,她便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不行,她得给自己找点光,找点乐趣,找点活下去“会很幸福”的理由,不然一辈子那么漫长,靠什么打发啊?
    ……
    那边厢,高守礼越想越不对,下了决心跟父亲商谈时,忽然听得二叔祖父主动登门。咦,奇怪了,自打祖父过世之后,二叔祖父几乎没怎么上门了吧,有事只让人过去看他。
    更让人惊奇的是,这回高老太爷是来借钱的。
    “大侄儿,家门不幸,哎,我亦不多说了。”然后举起一根指头,示意他要这么多。
    “嗯……”高祈瑞知道借钱是为了摆平刘家,没有立刻答应,说了句,“且让我想想办法。二叔,刘家是怎么知道的?当年我跟恩弟进京,知道盘缠内情的人不多。是谁透露了?”
    高二太爷素来清高,这次对晚辈低头借钱,大大损害了他的自尊,摆摆手,“不要多说了。总之是家门不幸,阿德,太让我失望。我打算之后把他们夫妻牵出去,将来怎么样,听恩璁的吧!”
    老人家来的快,去的也快,半响人就走了,茶还没凉呢。
    高守礼躬身行礼,等高二太爷人看不见影子了,才进了屋,“爹爹怎么不答应二叔祖父,可是家里的现银不够?孩儿那里还有五十两,是昨儿母亲留给我防身用的。”
    高祈瑞笑了下,“不缺你那点防身银子,你当你二叔祖父借多少?”
    一根指头,不是一百两吗?当初三叔进京,貌似一路啃窝窝头,借宿寺庙,大概花不了十两银子吧?十倍还,足够了吧?
    “呵呵,是一千两!”
    “什么!”高守礼咋舌,“怎么那么多!”
    “哎,你二叔祖父是彻底失望了啊!阿德也真是,媳妇管不住,这半个多月闹腾几回了?”
    见父亲一副烦恼的样子,高守礼也不知道该不该说——真正搅家精另有其人!如果说了,恐怕让父亲更加烦恼吧?于是便忍了,打算日后见机行事。
    这一次犹豫,错失良机,再也没办法让别人相信他的话了。
    因为高静媛十分聪明,毕竟有成年人的灵魂么!她算计刘氏的时候,就想到会被看穿计谋——不过她防的是化名萧公子的傅胤之。直觉,这个少年不简单!
    刘氏兄弟闹腾的第二天,她一反常态的不爱玩耍了,仿佛有了心事总做门槛上,“满复惆怅”的表情一下子让所有人注意到。问她,她也不说。再问,她连饭也不吃了。
    在三房算是半个客,李老太不想担责任,就把人送到高老太身边,高老太问,她干脆抹着眼泪直哭,就是不说原因。直到在高二太爷面前,才抱着祖父的大腿嚎啕大哭,
    “都是元元不好,元元听见舅公和舅婆说,要是刘家的人进了茶园,他们也要。他们问元元,爹娘送了镜子为什么不给他们看、还说小婶婶太不孝顺,嫁妆就应该献出来……”
    乱七八槽,没有头绪的话,却是依照祸水东引,把她故意泄露的“天机”说成是无意中听到别人说,然后一个不妨,被人套话套出来。
    小孩子们,给她一块糖,她开开心心,什么话都说的,能怪她吗?
    所以高二太爷明明知道是高静媛引发的剧烈家庭矛盾,心理恨的确是高老太的娘家。
    “哼,一群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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