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喝得如火如荼刀光剑影的时候,贮物间内四个人也斗得是不亦乐乎。
    因为都是年轻人,这酒喝得颇为时尚,他们这一桌要了一瓶白酒,其余的都上得是啤酒,第一波,他们先玩了一个大风车,由龙子开始顺时针开始,一人一瓶一口气见底,这一关所有人都过了,只是姑娘有些慢。
    说是姑娘,其实凤鸣是个很漂亮俊俏的小伙,只不过在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当中,显得有些胆小有些怯懦罢了。当然这也与他的家庭有关,他的父母就想要一个接户口本的,结果连生了四个女孩,到他这儿了,终于夙愿达成,所以他便成了陈家所有人的掌上明珠。
    环境使然,从小到大凤鸣便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一个角色,连上学都是由姐姐负责背书包的,像男孩们玩的爬墙上树下河摸鱼等危险的活动,他从来都是不参与的,久而久之,所有的男孩子都叫他姑娘了,更有甚者,上学的时候,班级的女孩子跳皮筋缺人的时候都会首先想到他。
    这样一来二去,班上的许多调皮的男生便经常以捉弄他为乐趣,故意往他身上甩钢笔水,把青蛙和死老鼠放进他的书包,看着他惊慌失措,委屈流泪时的样子,大家说不出来的开心,但后来,孩子头龙子看不过去了,在班里下了一条命令,今后谁也不许欺负姑娘了,他的恶运,才有所改观,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地,他便也成了龙子的跟屁虫。
    第二波也是时下流行的液体夹心巧克力,龙子叫菜墩去他家厨房偷了五个鸡蛋出来,然后拿了五个三两的茶杯,倒上啤酒,然后把五个生鸡蛋一一磕碎,把蛋清和蛋黄放入五只杯中,透明的玻璃杯里,黄褐色的液体中,有一个金黄色圆圆的图腾,甚是诱人。
    鼻涕狐疑地问身傍的蚂蚱,“这能喝吗?”
    蚂蚱自信地道:“我小时候偷吃过生鸡蛋,就是有点腥。”
    龙子看着他们不屑地道:“我见叔叔他们这么喝过,说是能止咳生津,养胃保肝呢!你们敢不敢来?”
    所谓无知者无畏,这有什么不敢的,又加之龙子的叔叔丁大个子,那在小镇之上喝酒可是出了名的,他的酒故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他说能喝,那就一定能喝!这就是品牌的力量。
    蚂蚱为了表示不怂,首先端起一杯,一饮而尽。
    姑娘在一旁问:“怎么样?难喝吗?”
    蚂蚱咂咂嘴,不敢肯定地道:“喝得太快了,没有感觉出来,菜墩要不你再去偷两个鸡蛋,我好好品品后,再告述姑娘?”
    菜墩可不上当,“去你的吧,再偷?我爸知道非揍我不可。姑娘你别听他的,没感觉就是不难喝。我自己也试试,”说罢也干了一个。
    接着龙子、鼻涕、姑娘也都一一干了。喝出情趣的年轻人们,问龙子:“有没有更刺激一点的?”
    龙子道:“那就是深水炸弹了!”
    深水炸弹!听这个名子,就足够刺激了。
    众人好奇地问龙子:“这个怎么玩?”
    龙子叫菜墩取来五个牛眼珠子杯,一一放在桌上。
    龙子打开那瓶未动的高粱酒,将这五个小杯注满,然后分别将每个人的玻璃杯注满啤酒,最后将那五只牛眼珠子杯一一放入啤酒杯中,看着它们一一慢慢地落在杯底。对众人道:“这就是深水炸弹!谁先尝尝威力如何?”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想做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最后还是龙子咬着牙,做了一回大哥应当做的表率作用,仰头干掉了这一杯。
    姑娘担心地问:“感觉是什么样的?”
    龙子想了想,回味道:“开始冰啤酒是凉的,后来高粱酒是热的,在口中冰火两重天,在胃里就像三九天着了一把山火!太刺激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要想知道梨子的味道,就必须亲口尝一尝。菜墩、蚂蚱、都喝过了,竟管表情不一,但还是挺下来了,但鼻涕却没有那般幸运了,这深水炸弹炸得他鼻涕和眼泪都流出来了。
    当然最惨的还是要数姑娘了,他被炸得胃里搅海翻江,只能跑着去外面找地方吐去了。
    可姑娘出去没有三分钟,便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一见众人的面便大叫着:“不好了,不好了,四清正在河边耍流氓呢,把二嫂雪儿欺负哭了,大哥你快去看看吧!”
    龙子一听,二话没说,手里提着两个啤酒瓶子便冲出了贮物间。其余几人也各操家伙跟着跑了出去。
    五月未的小河水,水量不是很充沛,但也颇为壮阔,在国营饭店后侧的台阶下,有一片布满大大小小鹅卵石的河滩。这里经常是男孩游泳戏水的乐园,女孩清洗衣物的场所。
    今天雪儿拿了几件平时常穿的衣物过来清洗,因为明天她的心上人二马哥便要从牙市回来了,她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车站去接他。
    青淩淩的河水映着青青爽爽的一张脸,像开在碧野中的野菊花一般娇艳,雪儿天生丽质,明艳动人,是小镇之中数一数二的美人,也同样是许多小男人们心中梦里的常客。只是她和二马在初中的时候,便彼此有情有义,偷偷地定下终身了。这些二马的朋友们都知道,还私下里喊她二嫂哩。
    雪儿正用力揉搓着手里的衣服,心里想着二马那张英俊潇洒的脸,周身满是甜蜜喜悦的感觉。
    突然她被水中爆起的一个大水花溅了一身一脸的水点,这河里怎么会突起水花呢?她站起身刚想擦去脸上的水花,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一阵坏坏的笑声传来。
    她急忙扭转身,发现李四清像一只癞蛤蟆一样,从远处向自己走来。不用问,刚才自己身上这些水花,一定是他扔石头溅起来的。
    这个李四清就是小镇漂亮女孩子的一个恶梦,他仗着大哥李土改是镇长,二哥李建国是派出所所长,在小镇之上为所欲为,是出了名的太岁。他是这镇政府的一名临时司机,掌管着小镇之上仅有的一台212吉普车,平素见了漂亮姑娘,死缠烂打,得手之后,便像吃剩的苹果一样,随手丢弃。
    他对雪儿这一枝花,早心仪已久了,苦于没有机会,再就是他也知道这雪儿是二马碗中的菜,今天大哥荣升书记了,他做为镇政府的一员,也来参加这庆功宴的,多喝了几杯,想出来方便一下,但饭店的公厕人满为患,他便想到这河边解决一下,没想到阴差阳错,在这里遇见了梦寐以求的雪儿。
    若在平时,他有可能会顾忌一下,但今天大哥终于成了这小镇东头一走,西头乱颤的土地公公,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于是他笑吟吟地走到雪儿身前,上下打亮着雪儿道:“冷美人越来越美了,还和那个什么二鬼好着呢?他家就是一个开商店的,除了有几个臭钱,还有什么好的,不如你跟了哥哥吧,在小镇这一亩三分地上,吃香的,喝辣的,想干什么干什么,多好?”、
    雪儿望着四清油浸浸满是青春痘的一张胖脸,说不出来的恶心,从心底发出一个字:“滚!”
    四清非但没走,反而变本加利地道:“你若和我好了,也不用在家待业了,我大哥一句话,地方的单位,镇办企业,有的是位置让你挑,怎么样?”
    雪儿的忿怒已经达到了顶点,她对眼前这个人厉声道:“快滚,我一刻也不想看到你!”
    四清却似乎并不在意雪儿的反应,以他多年泡妞的经验,只要脸皮厚,敢下手,目前为止,还没有他攻克不了的堡垒呢!他看着雪儿桃花带露的俏脸,越看越是喜欢,以至于下面的物件都有了反应。
    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方便的,于是他当着雪儿的面,竟然解开了裤子的前开门,从里面掏出了那个物件,朝着流逝的河水,洋洋洒洒地方便起来。
    羞红了脸的雪儿,背过身去,双手捂住眼睛,流着泪道:“你真是一个不要脸的流氓。”
    四清洋洋自得地道:“有道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他这句话音还未落,啪的一声,头上便有一物爆裂碎掉,他的神情一紧,下面的物件立马短路了,他忙将它放回前开门中,伸手一摸头上,满手都是红色粘稠的液体,他忿怒地转身,破口大骂:“哪个兔崽子,敢从背后袭击老子!”
    这句话刚结束,迎面又飞来一脚,正踢在他那个物件上,他仰面朝天跌落在河水之中。
    好在河水不深,他也没有呛水,等他挣扎着从水中爬起,手捂着那奇痛的物件,定睛看清河滩上对自己下黑手的人是谁时,他的怒火更盛了:“干你娘,龙子,你这是让老子断子绝孙啊!
    龙子鄙视着他道:“把你踢成太监才最好呢?省得你干坏事了!其实我早就想找牛倌把你骟了。”(注:牛倌,乃小镇最有名的劁猪匠。)
    “龙子,你他妈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泡小姑娘,管你屁事。他又不是你马子。”四清跳着脚,在水里叫骂,他知道龙子打架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自己这时上去肯定会遭到更致命的摧残的,但又不能认栽,如果这时自己怂了,那么在小镇这个地面上,就没法混下去了,局面上已经失去了先机,嘴头子上可不能再输了。
    “她是我兄弟二马的人,你动她就是不给我面子。”龙子大声地道。
    理亏的四清,属鸭子的,肉烂嘴不烂,他大声道:“她是二马的?是领证了,还是拜堂了,只要没领证,没拜堂,还指不定是谁碗中的呢?”
    他这无赖的作派让龙子很无奈,气得他道:“你上来,我和你好好聊聊。”
    四清当然知道他想怎么聊了,岂会上当,而且龙子身边还有四个小弟,也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这时上去,还不被活剥了皮?听以,他故意在水中踢起水花,溅了四清他们,用以激怒他们。并叫嚣道:“老子就不上去,看你能怎么样?”
    此时的龙子被他斗得心头火起,他回头对身边的兄弟道:“用手里的东西,砸水里这个王八羔子!”
    听到龙子的命令,菜墩、蚂蚱、鼻涕和姑娘都举起了手中心啤酒瓶子。
    眼瞧着这四清就要吃大亏,这时李建国等人赶到了,只见他掏出手枪,朝天上连开两枪,大声喊道:“都住手,住手。”
    小哥几个高高举起的酒瓶,都放了下来。
    水中的四清却来了精神,他大喊道:“二哥,一个都别放过,他们合伙欺负我。”
    李建国义愤填膺,因为龙子这伙人平时就调皮捣蛋,早就在他这里挂了号的,如今又将弟弟打得头破血流,他如何会放过他们,提起穿皮鞋的脚,先一人一脚,将几个人踢坐在河滩之上。
    他还想继续施暴,却被后赶过来的李土改喝住了。
    李建国不服气地道:“大哥,这些都是出了名的刺头,不修理是不行的!”
    李土改看了一眼身边围过来的众道:“那也要弄清事情的原委呀!”
    坐在河滩卵石之上的龙子,忿忿不平地道:“还用问吗?你们的这个弟弟是根什么样的葱,你们还不清楚吗?”
    李土改是何许人也,他一看雪儿那羞怯嗔恨的神态,便一目了然了,心道此事万不可张扬,而且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是他对李建国道:“谁还没从年轻时候过来过呀,都是年轻人哪有舌头不碰牙的呀?这事就这样吧,再有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不要让这些小事影响了大家的心情。”
    李建国很是费解,大哥今天怎么这么面慈心软呢?但他向来是大哥命令的执行者,这次也不例外,他对坐在地上的几个人道:“这次就便宜你们了,以后再让我看到你们闹事,一定拘了你们!”
    龙子在地上念念有词地道:“还是好好管管你那个败家兄弟吧!”
    李土改知道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益处,便拉着丁大个子道:走,丁主任,我们接着喝去。说罢拉着丁主任同众人一道又返回了饭店,落汤鸡一样的四清也灰溜溜地走了。
    河边水声潺潺,姑娘来到雪儿的身边,关切地问雪儿,“二嫂你没事吧!”
    雪儿擦了擦脸上的水珠,阳光下的一张俏丽的脸,更加明艳动人了。她说道:“我没事,今天这事谢谢你们了,明天二马回来后,求你们千万别告诉他。”
    龙子看了一眼雪儿,道:“不会的,然后对大家一摆手说:回去接着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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