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阴森恐怖。
    破败的残砖断瓦,到处都是,杂树丛生,只能从那地基的分布大致可以判断出它当初的规模颇大。
    这座破庙,钟魁以前很少来过,事实上村里所有的孩子也极少来此玩耍,因为祖辈代代相传,说这里住着位白头发神仙,亵渎不得,又说这里曾镇压着许多妖魔鬼怪,挨的近了会被夺了阳气。
    此时此景,又被坏人挟持着,钟魁胆颤心惊。
    金先生和锦毛鼠二人站在估摸是主殿正中央位置,四处打量着,任凭大雨从雨衣的缝隙钻进里面。
    金先生辨认了一下方位,还拿出一个罗盘就着手电光比划了好一会儿,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脚下。
    锦毛鼠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找了个避雨的地方,默默地打开一个手提箱,然后迅速地撑起了一个可供三人横卧的旅行帐篷,再将帐篷移到方才金先生指定的位置。
    帐篷里点亮一盏煤油灯,帐篷厚实的布料不仅挡雨,更是可以很好地遮住灯光外泄。
    金先生也打开一个手提箱,从里面取出工兵铲和铁锨之类的工具,扔给锦毛鼠一把,二人默默地在帐篷里向下挖掘。
    先用铁锨撬出几块地砖,上面是松软的泥土,约摸半小时,二人的身子就没入了地下。
    这便是传说中的盗墓贼了,只是这里不是庙吗?少年钟魁心中疑惑。
    又过了一会儿,锦毛鼠从坑里在钻了出来,面带喜色。看守着钟魁的老虎连忙问道:
    “咋样?”
    “我手艺没说的,底下果然有暗室,我很轻松地找到,不过石门打不开,得用炸药。”
    这时金先生也钻了出来,冷声说道:“抓点紧,趁着外面打雷,用炸药炸开下面的砖石。”
    然后,12岁的钟魁便不知道了,因为他被老虎打晕,失去了意识。当他再次醒来时,他的意识已经被另一个位面的钟魁占据。
    魂穿的钟魁,还处在不可思议之中,浑浑噩噩地被老虎押着往坑道下面爬行,因为地势的原因,坑道里还算干燥,没有成为泥水沟,向下爬了约十几米,忽然拐了个弯,前面赫然出现一个石阶,大约有七八级石阶,出现在面前的是个古朴的石门。
    石门两边各端坐着一头石雕异兽,钟魁怀疑那是貔貅。
    石门已经被炸开,露出黑洞洞的洞口,应该是墓室。
    老虎推着钟魁往前,逼着钟魁往黑洞里钻,而金先生和锦毛鼠二人则站在一边看着,很显然他们是怕里面有机关,让钟魁这个活物充当试验小白鼠。
    金先生先是往里面扔个类似照明弹的东西,里面面积不小,照明弹持续亮了大约三十秒,能清楚地看到里面正中央位置矗立着一块巨碑,四周有若干祭祀用的小高台,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亮光灭了,钟魁被老虎一脚踢了进去,他吃痛惨叫了一场摔了进去。
    这一摔着实不轻,因为所谓墓室的地面铺着一层青砖,钟魁感觉自己刚刚拥有的瘦弱躯体快要散架了。
    “还在喘气吗?”锦毛鼠在外面问道。
    钟魁没有答话,他在拖延时间,此时里面黑漆漆的,只要自己不发出声响,外面的三个人不敢轻易进来。
    墓室内阴气逼人,钟魁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小子,等我们进来,我会把你吊起来,从你身上一刀一刀地割肉喂狗。不想死的,赶紧吱一声。”老虎在外面凶狠地喝道。
    “小兄弟,还是应一声吧,难道你不想回家见你爹娘?”金先生打起了亲情牌。
    钟魁仍然没有答话,他在地上慢慢地往前爬,绝对的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到,他宁愿摸到死人骨头,或者抱着死人睡觉,也不敢被外面那三个摸金校尉抓住。
    金先生等三人在洞口外犹豫了下,向洞内连续扔进了六枚照明弹,这六枚照明弹一下子将墓室内照的通亮,钟魁向前爬行的身影被他们看个正着。
    “哈哈,里面没有机关。”锦毛鼠笑了起来。
    这三人飞快地进了墓室,从手提箱中取出一盏便携式蓄电灯,迅速点亮,整个墓室尽收眼底。
    老虎捉住钟魁,狠狠地踢了一脚。钟魁痛苦地捂着腹部,像虾米一样在地上翻滚着。
    这个空间极大,差不多三百个平方大小,四壁徒空,除了面前的巨碑的,空空如也。
    “找找看,一定还有另一个秘道。”锦毛鼠说道,很是失望。
    “先别急,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再说。”
    金先生不为所动,他的声音很是阴森。
    空间太大,蓄电灯不足以将空间照的通亮,金先生将手电筒对准了那高台上的白色巨碑。
    那巨碑高达三米左右,看材质是整块的汉白玉,虽经岁月悠久,上面用黑色颜料写的碑文仍清晰可见,上面却是一首诗:
    余本贞观人,亦曾少年狂。
    太乙山中月,修行太忘情。
    一朝走天涯,持锋斩妖魔。
    铁面虬髯笑,山精变颜色。
    荒山野冢醉,草鸣昏月眠。
    口啖魑魅尽,目怒魍魉寒。
    天宝风华尽,群妖竞猖狂。
    广明长安乱,天下多离愁。
    我辈应有恨,可叹岁月老。
    若得衣钵传,从此逍遥游。
    碑文上的文字苍劲古朴,虽经千年,依然让人感觉到作者的少年时狂妄,中年时的刚正、豪迈,还有暮年时深深的遗憾。
    “贞观?天宝?这个跨度有点大,广明又是哪一年?”锦毛鼠道。
    “就是黄巢攻破长安那时唐朝的年号,大约公元880年。”金先生道,“也就是说,这个碑主人自称活了大半个唐朝。”
    “不可能,谁能活两三百岁?”锦毛鼠摇头笑道。
    金先生指了指还蜷缩在地上呻吟的钟魁道:“这是钟馗庙。从碑文上看,这里或许就是钟馗最后葬身之地。”
    “钟馗?那是传说中的神话人物,你还当真了?”锦毛鼠质疑道。
    金先生道:“神话人物虽说在故事里无所不能,但他们之所以成为神话人物,是在现实当中有人物原形的,或者寄托着百姓的精神幻想。传说钟馗除魔斩妖,神通广大,这当然是夸大,我猜这个人物应当是位炼气士,是个行走江湖,除良安暴的角色,因为他的事迹太多,久而久之,便被神话了。”
    “炼气士是什么鬼东西?”锦毛鼠道。
    这锦毛鼠虽然是个职业盗墓贼,长着一对火眼金睛,对古董文物的鉴定也极有本事,凡经手的古董,很少有看走眼的,但文化程度不高,他最拿手的本事便是倒斗,自称没有他打不开的墓室。
    身边的金先生则不同,他有正当的身份,而且据说是某大学历史系的客座教授,曾发表过数篇引起较大反响的论文,还是数家大型文物保护单位的特约顾问。背地里,金先生则是一位文物贩子,做的是动脑子的大事情,隐藏的极深。
    所以,一个是有名的盗墓贼,一个是有名的文物贩子,一个上不了台面,一个处于行业的最顶端。这次因为机缘巧合,金先生自称发现了一处宝藏,便勾搭上锦毛鼠,借用他的“专业技能”寻宝。
    金先生看瞥了一眼锦毛鼠,很是不屑道:
    “炼气士也就是方士,跟那些炼制金丹,寻求长生的方士不同,我所说的炼气士,特指那些自我修炼,寻求长生的修士,修炼的是内丹,所谓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是也。简单来讲,他们就是武侠小说中的武林高手,修炼内功。古代奇人异事太多,有许多珍贵的东西没有流传下来,还有许多未解之秘,若是真有人能够活上两百多岁,也是有可能的,就是现代也有许多人活一百多岁,华夏也有许多长寿村。可笑的是,我们现代人太相信所谓科学,将一切我们无法解释的东西,斥之为迷信。”
    金先生这样说,锦毛鼠配合地表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任谁都能看出他根本就不信。
    躺在地上的钟魁却信了,自己的灵魂都能穿越时空了,有人能活两百多岁算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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