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言。”
    她话音刚落,方束就听到身体里发出的碎裂声。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控制能力,以至于他只能发痴般地看着她,就连愤怒也无法凝聚。
    林乙柒背过身去,自始至终不敢回应他的目光。
    她语气失落地说:“你还是不明白,我们之间的阻碍从来都不是岳言。”
    林乙柒走后,方束还在原地驻留许久。当晚风拂起他柔软的发丝,他抬头望去,看见空中有樱花花瓣旋转飘落,回忆将他带回八年前的那个春天,他遇到金敏儿的那天。
    那时他与苏湳还在英国留学,金敏儿以插班生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从小到大,他身边围绕的美女数不胜数,所以哪怕金敏儿的到来,引起了班上男生的轰动,他也只是浅浅看过一眼。
    可苏湳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游戏人间是他的第一信条。苏湳说自己是个不懂拒绝的人,只要是爬上他床的女人,他就满足她们。而当他对谁产生兴趣的时候,也是势在必得,金敏儿理所当然成了他的下一个目标。
    那天下午,方束坐在图书馆一个靠边的位置,专心品读霍金的《时间简史》,苏湳鬼鬼祟祟地坐到他对面,凑过去耳语道:“我今晚约了金敏儿,你自己找家酒店睡吧啊!别回来了!”
    方束眼也不抬,冷冰冰地应了声:“哦。”
    “哎!我好久没体验过亚洲女孩的body了,真是想念啊!”苏湳一脸憧憬地说。
    “既然你那么想念,不如我好心跟苏伯父讲讲你在英国的奇遇,他一定会马上派专机来接你回去。”
    “NO!!!你可别吓我啊!我们竹马一场,你不能这么坑我!”
    方束好笑道:“呵呵!我坑你?留学四年,我有一半时间都在酒店睡的,你好意思说我坑你?”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掏腰包让你把英国的好酒店住了个遍,你非但不感谢我,还要怪我?过分!”
    方束被聒噪的苏湳吵得心烦意乱,“啪”地把书一合,丢下他走了。当晚,方束前脚刚迈进康诺特酒店,就接到了苏湳的电话。
    方束疑惑地问:“这个时间你打来干嘛?我可不帮你买套。”
    “呜呜呜!方束……你快回来!我被人打了!!”
    方束脸色突变,立刻开车赶回家。一进门,就看见苏湳被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嘴里还塞着袜子一样的东西,见到方束后,苏湳一个劲儿地想要呼救,却只能发出可怜的呜咽声。
    方束第一时间去够玄关处的棒球棍,却发现它不在了。
    “别找了,在我手上!”
    金敏儿拿着棒球棍有节奏地在掌心拍打,神态自若地从一旁走出来,站到苏湳身边,问道:“你就是他的室友?”
    方束一时之间搞不清状况,没有给予答应。
    金敏儿猛地把棒球棍往地上一杵,吓得苏湳抖了三抖,大声喝道:“我已经报警了,你们两个就等着进局子吧!”
    方束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他边走近边问:“为什么报警?”
    “哼!还在装无辜?我知道你们是同伙!我是伦敦市的警察,这次专门来调查最近的校园连环弓虽奸案!我才来第一天,你们就迫不及待地要上钩,真是帮我省了不少力气!”
    方束瞄了一眼她的证件,蹙眉质问苏湳:“你干的?”
    苏湳哭得梨花带雨,拼命摇头。
    方束淡定地对金敏儿说:“就算他被你抓了现行,你也该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
    “No way!我会傻到让你们串通一气吗?万一你们跑了怎么办?”
    方束握紧双拳,两只手臂并在一起送到她面前:“那就把我也铐起来,我必须问个清楚。”
    金敏儿眼珠子转个不停,想了一会儿,还是搬来椅子,把方束捆住了。苏湳口中的袜子一被拔出,就鬼哭狼嚎起来:“我没有啊,方束!你要相信我!”
    金敏儿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到他的后脑勺,咬牙切齿道:“还敢说没有!那你刚才对我做的都是什么?!你再敢狡辩,我让你一辈子走不出监狱!”
    “金警官,你现在的行为属于暴力逼供,他还没被定罪,你最好为自己多想想。”方束成功让金敏儿收手,他又问苏湳,“你刚才对她做了什么?”
    “我……她……”苏湳脸色窘迫,“我以为她答应我是自愿的,哪有女人会傻到拒绝我这样的帅哥啊!”
    苏湳的话,同时勾起方束和金敏儿的大白眼,摊上这么个朋友,方束只能自认倒霉。
    “金警官,你也听到了,我的朋友脑子有问题,才曲解了你的应邀,并没有犯罪动机。”
    “你们两个,就是靠这出双簧瞒天过海的吧?是不是仗着钱多,事后装傻给一笔补偿费,就封了受害人的口啊?我告诉你们,我金敏儿不是这么好骗的!”
    “哎哟!这位阿sir,我真的只想约个炮而已嘛!你拒绝我肯定不会强要的啊!你说说你,我都来不及停下,你就把我打成这样,还拆了我的家,我真的很冤枉啊!我是一个知法懂法守法的中国好公民,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相信你?信你我还不如见鬼!你说我没给你收手的机会,那之前的13宗弓虽奸案,你怎么没想过要收手呢?难不成个个都像我一样能打?这种废话说出来你信吗?你朋友信吗?”
    “不信。”
    方束冷不丁冒出一句,气得苏湳一度崩溃,连人带椅倒在地上拼命挣扎。
    “方束!你到底是帮谁的啊?”
    方束正经道:“苏湳,我问你,之前的案子到底是不是你犯的?”
    “兄弟!我是那种需要通过非法手段得到女人的人吗?我的尊严何在?我的魅力何在?”
    “说人话!”
    “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吹牛逼,我约过的妹子,没有哪一个不想跟我走心的!可我是那种走心的人吗?成年以来,我坚守我的走肾原则,双方自愿选择性伴侣,哪里做错了?不信你们可以查我通讯记录!”
    金敏儿将信将疑地打开他的手机一看,脸色却越来越黑。方束隐隐担忧,小声问苏湳:“你真的没撒谎?”
    “我的为人你……”
    “你这个人渣!”金敏儿大吼一声,冲过来一脚就踹在苏湳的肚子上,赤红着脸骂道,“你居然还有炮友分组!三位数!你怎么还没精尽人亡啊?”
    “噗!”
    金敏儿转向怒瞪着方束:“笑什么笑?你们这些男人,太可恶了!我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方束无辜道:“管我什么事?我跟他又不是一路人。”
    “你们都住在一起了,还说不是物以类聚?男人每一个好东西!等着吧!今晚有你们好受的!”
    那天,他和苏湳真的进了警察局,还惊动了驻英大使馆。苏湳很快洗脱冤屈,也没接受什么思想教育,毕竟国外民风开放,不会过问私人生活。从那以后,金敏儿与他们的交集就多了起来。
    时不时地闯进他们家,对苏湳进行批判,对方束有了一些了解过后,也知道自己当初错怪了他。主动跟方束道歉赔罪,一来二往的,三人就成了朋友。
    在方束的世界里,金敏儿这种野蛮霸道的女孩子是稀有物种,大家闺秀们都爱装矜持,金敏儿却不会。她强行介入他们的生活,让他无法忽视,情窦初开。
    当时他和苏湳都以为这是缘分,只不过后来想起,才知道一切都是她早有预谋罢了。因为直到她彻底消失的那天,他们才知道,原来金敏儿不是什么警察,甚至想要他死。
    “嘀嗒~嘀嗒~”
    几颗雨滴落在方束的脸上,让他从沉重的回忆里清醒过来。雨势越来越大,他加快了回去的脚步。踩在回房的地毯上,身上不停有雨水滑落,没入纤维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在他快要经过转角的时候,他听见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叩叩!叩叩!”
    “赵姝莹,你在吗?赵姝莹!”
    方束一听是林乙柒的声音,立马侧身贴在墙上偷听。
    “赵姝莹!麻烦开一下门!我有事情找你!”
    他悄悄探出头去,看到林乙柒很是着急的样子。
    “咔嚓”一声,门开了,赵姝莹埋怨道:“敲敲敲!敲什么敲啊?大晚上不睡觉,也别打扰我睡觉啊!”
    “那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
    林乙柒的好态度让方束和赵姝莹都颇感吃惊。
    赵姝莹一脸不爽地问:“到底什么事儿?快说!”
    “今天我们骑马的时候,不是把身上的首饰都取下来了吗?我刚才洗澡的时候发现……我的项链不见了,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看到过我的项链?”
    赵姝莹像是吃了炸弹一样,吼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啊?难不成你怀疑我陪偷了你的项链?呵!真是好笑!你那破项链很值钱吗?”
    林乙柒强忍住不发火,她现在有求于人,只能低声下气:“你别生气!我没有指控你的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我到处都找过了,也没找到,如果你看见了,请一定要告诉我!那条项链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是吗?既然这样的话,我就算找到也不会还给你的!”
    赵姝莹一副欠揍的表情,林乙柒话到嘴边又不敢说,为了找到项链,受点屈辱算不上什么,她甚至可以对她点头哈腰。
    “拜托你了!以前我有得罪你的地方,我可以向你道歉!但请你再好好回想一下,那条项链有一个圆环吊坠,中间镶嵌的是字母‘J’,你……有印象吗?”
    “说了没见过就是没见过,烦不烦啊?赶紧滚!”
    赵姝莹说完就把门摔上,震得她的身子抖了一下。方束看到林乙柒低垂的肩膀,鼻头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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