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了江公馆,是下人为她来的门,这里的一切还是以前的模样,可从前丝毫没有变化。
    “沐歌!”闻得面前一个明朗而带有磁性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她转过身,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心田瞬间百花盛开。
    那修长的身影着一身笔直的西装,更衬得他儒雅稳重的气质。俊朗的容颜还是如从前的那般眉目如画,只不过多添了一丝成熟与深沉。
    他含笑望着自己,光风霁月的模样恰如四年前一般无二,这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世儒哥哥,没有错了。
    “世儒哥哥。”她激动得走上前去,轻轻的拥抱住了他。
    楚沐歌在国外受新式教育的影响,即便回了国,也依然还是按照国外的的礼仪行事。这个拥抱她只当是久别重逢的相见之礼而已,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而对于楚沐歌突如其来的主动,江世儒不觉怔了一下,竟有些无所适从。
    愣了几秒过后,他才拥住了楚沐歌,含笑道:“沐歌,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来叫我好生想念呢。”
    “我也是呢。”楚沐歌松开了江世儒,望着他的眉眼:“四年了,沐歌在法国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世儒哥哥,沐歌不止一次幻想过再见时的情景。”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世儒哥哥还是和从前一样,甚至比以前更丰神俊朗了。我听妈妈说,世儒哥哥在津城商贾的事业蒸蒸日上,已经成了商界的翘楚,沐歌真的为你感到高兴呢。”
    “沐歌,我们去听戏吧。”江世儒对楚沐歌说:“我特意请了湘梦园的戏班子到家里来唱戏,为你接风洗尘呢。”
    “今天我还请到了湘梦园的名角儿乔锦月姑娘,她可不是谁想请就能请的来的。”   湘梦园是天津很红火的一个戏班子,对于江世儒所说的乔锦月,楚沐歌也是知道的。她有着极高的天赋,嗓音好,扮相又美,年纪轻轻便红遍了天津。
    以至于天津一大众的年长京戏爱好者都成了这个小姑娘的戏迷,指名道姓要听她的戏。
    一般人很难请得到乔锦月来唱戏,今日能请到乔锦月,想必江世儒是极其重视今天的宴席的。
    “沐歌,喜欢看这场戏吗?”江世儒轻声问道。
    楚沐歌点点头,“今儿看了这一出戏,倒是回想起小时候随家人们看戏的感觉。中国的京戏在国外是没有的,我在国外这四年里,都没有机会能听到中国传统的京戏呢。”
    “这锭银子我不要,与你娘做一个安家的钱……”
    听着台上乔锦月扮的王宝钏激昂悲愤的唱腔,楚沐歌不觉一阵熟悉,又对江世儒道:“世儒哥哥,你今天点的戏是《武家坡》啊。”
    “我记得上中学的时候有一次,你带着我和昕冉还有奶奶到百惠戏院听的戏就是《武家坡》。不过那一场戏是乔老板和妙音娘子扮的薛平贵和王宝钏。”
    “是的。江世儒微笑,“怎么样,沐歌,喜欢这出《武家坡》吗?”
    楚沐歌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喜欢,但也不喜欢。”
    江世儒不解:“此言何意啊?”
    楚沐歌轻声说:“我喜欢的是这出戏干练的唱腔和精美的扮相,可我不喜欢这出戏的故事。”
    江世儒问:“为何呢?”
    楚沐歌缓缓道来:“这出戏讲的是薛平贵与王宝钏之间的故事。薛平贵抛下发妻王宝钏去做代战公主的驸马,享了十八年的荣华,留王宝钏一个人苦守寒窑十八年。”
    “若不是看到有燕飞来,他哪里还会记得与他同甘共苦的发妻。”
    “不仅如此,他归来后还要假冒军官试探王宝钏是否衷心,试问他背叛王宝钏在先,有何资格试探自己的发妻。”
    “这样凉薄而又自私的男子,实在可恶,倒是苦了王宝钏与代战公主两个真性情的女子了。”
    江世儒想了想,却摇摇头,否认了楚沐歌的观点:“沐歌,此言差矣,你看到的只是王宝钏的苦,但你没有看到薛平贵的不易啊。”
    “薛平贵做了驸马,也是为了生计迫不得已,但他心里最爱的人始终只有王宝钏一个人。”
    “如果他不做驸马,又哪里会当王,又怎么会给王宝钏更好的生活。哪怕是十八年未见,可他对王宝钏却依然情深不改,最后封作皇后的,还是王宝钏,而不是代战公主呀。”
    楚沐歌未有动摇,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若是薛平贵真的爱王宝钏,便不会离开她,去做另一个女人的丈夫了。”
    “王宝钏真正想要的,是夫妻相濡以沫的生活,而不是夫君借助另一个女人而换来的好日子。“
    ”倘若薛平贵真的把王宝钏放在心中的第一位,便不会为了荣华富贵做代战公主的丈夫,让王宝钏受了十八年苦守寒窑的苦,最可恨的是,他还要试探王宝钏的真心。”
    “王宝钏能容他,是王宝钏的大度。其实薛平贵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他自己罢了。”
    楚沐歌坚持自己的观点,江世儒便也没有再与她争论,只是淡淡的道了句:“或许你说的也是对的吧。”
    一场戏唱到了最精彩的地方,两人便专心听戏,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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