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呢?”
    格伦惊讶地瞪着他。今天一定有哪里不对吧?他不由得怀疑起埃德加和他父亲说了什么,只能斟酌着回答:“老样子,还不错。”
    拉尔夫看得出,他不用一些特殊手段打开话头的话,他小儿子不预备和他谈任何心里的想法。也就是说,之前格伦对他说这件事,真的只是说而已――只是让他知道,然后他要去见埃德加也可以,但格伦并不关心他的赞同或者反对,就这样。“你愿意重新开始你之前的梦想,我很高兴。”他点了点那些资料,“那这些我就没必要看了。”
    格伦嘴唇抿了起来。“愿意重新开始”,这么一个简单的形容却代表了很多意思。“只是现在形势好了,”他说,并不想承认什么过去,也不想回忆,“这种决定对我们有利,就这样。”
    “是吗,我们?”拉尔夫微微抖动嘴唇,露出来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这时的他一点也不像之前在警察局的强硬姿态了。“我以为你还没有原谅我……”
    “请别说这样的话,爸爸。”格伦打断他,“您没有做错什么事情,自然不需要原谅。”换做是别人,也不见得会对儿子喜欢男人这种事情喜闻乐见,强烈反对自然是正常的。他谁也不怨,只能去适应这个世界。
    “但你那时候还没成年,我该为你身上发生的一切负责。”拉尔夫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愧疚和软弱,“我应该理解你,至少我得试图这么做……”
    格伦脸色愈发僵硬。“过去的事情就忘记它吧,爸爸。”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回忆那种糟糕的情况――年少气盛的他和自己的父亲互相指责,而有些话说出口就永远无法收回。他已经很努力把这些记忆都塞在酒杯和女人后面了,他希望他不要再遇到这种情况。
    “我以为我能忘记。”拉尔夫颓然地说,身体在椅子上微微向下滑落。“可是不能……”他把脑袋埋在两只手里,“我必须承认,在你哥哥死后,我是故意躲着不见你。你肯定看出来了吧?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因此产生什么联想,但实际上我那时候只是在考虑,死的应该是我――为什么不是我呢!”他重重地捶打了一下自己的断腿,假肢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格伦被他的发言和动作吓了一大跳。“别动,爸爸!”他转头望向门口,想叫人进来,但是被拉尔夫阻止了:“别叫人,我没事,而且我还没说完!”
    格伦现在用一种特别担心的表情看他了。从刚才开始,发生的所有都超乎了他的想象。要知道,在他记忆里,拉尔夫永远是充满威严的,他说的话就一定要做到,无论是在外头还是在家里。后悔什么的情绪从来就和他父亲不沾边,因为他父亲永远是对的,不容任何人反驳。
    拉尔夫情绪激动,呼吸的声音也变得粗重起来:“我说的是真的。菲利普什么也没做,他为什么会死呢?他一直那么勤奋,对任何人都那么温和。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不能接受这个答案。然后我想到了你……其实你也什么都没有做,是不是?你本不应该承担我的那些责难和怒火,是不是?我只是听了莉拉的话就怒火中烧,什么别的都没考虑,就知道强迫你去改了它,你怨恨我也是应该的……”
    格伦完全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他只干巴巴地吐出来一句:“莉拉也不是故意的。”
    “是啊,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听到了一句话,就迫不及待地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拉尔夫说,语气沉重。“告诉我菲利普发誓帮你保密的消息。”
    格伦的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她那时已经怀孕了,自然会比较敏感。”
    “就是这样,你还在替她说话。”拉尔夫惨淡地笑了一下,“不过,我也没资格说她,要不是我……”
    “别再说了,爸爸。”格伦说,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强硬。“我们没必要把事情搞得更糟。事情过去以后就让它过去吧。”
    “你不会弄得更糟的,是不是?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我必须要说,不然这事情快把我逼疯了。”拉尔夫说,视线落到相框上,“我应该理解你的,一早就是……”
    格伦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有一瞬间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么明显的东西摆在书房里。他唇线绷紧了又放松,最后问了一句:“加文他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注:
    1969年之前英国法定成年人为21岁。
    负责立法的英国上议院只有贵族才能进,这是他们天生的优势,被戏称“贵族养老院”。1999年改革,人员裁减了大约七分之六。
    ☆、第37章 交心
    老威尔斯夫妇并没有在伯明翰逗留很久。这里的一切都改变得太快了,快得让他们无法适应。拉尔夫在战争之后就有意放手公司大权,但他一直没有说。这其中的一方面是担心格伦太年轻了,另一方面则是他自觉得没有什么颜面面对小儿子。他这一次来,除了用他常年积累下来的看人眼力打量埃德加之外,另外就是让格伦放手去做他所想要做的事情。相对于应酬什么的浮华生活,他和伊芙琳现在更喜欢乡下的清净日子。也许是战争,也许是年纪大了,他们都更愿意过平淡但安稳的生活。
    虽然该说的都说了,格伦依旧有点儿犹豫。在给父母送行的时候,他站在门前阶梯附近,欲言又止。
    拉尔夫看得出他在担心什么,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只管去做,”他说,“不然我大概只能让莉拉也过来和你道歉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格伦急忙否定道。说一句实话,在这件事刚发生的时候,他的确觉得她太多嘴,但还没到避如蛇蝎的态度。“我只是想,”他犹豫着说,“加文年纪也差不多了……”
    拉尔夫一瞬间就明白了。
    这件事一开始只是家庭矛盾。菲利普对于莉拉的做法大为恼怒,一生气就把她送到乡下去养胎了。他和伊芙琳那时候都觉得这是权宜之计,让两边都冷静一下对大家都有好处――格伦天天夜不归宿,而莉拉也没脸见他。
    就算格伦和拉尔夫争吵得最厉害的时候,拉尔夫也没拿手杖把他赶出去――就算格伦不是从小表现优异的天才模样,就算他一贯顽劣,那也是他们的儿子呀。所以他们只能想,等两边火气过了,他们再从中周旋一下,再把人接回来。
    只不过这件事最终没能成功。因为战争开始了,伯明翰遭受了没人能预知的空袭。菲利普和拉尔夫那时候都在工厂,而伊芙琳在和其他夫人太太们打听消息,格伦则在外头鬼混。
    结果……谁都没料到。
    莉拉在乡下,逃过一劫。但是这不影响她知道伯明翰遭受空袭的消息,大着肚子就晕了过去。而等到确切的消息来的时候,她又昏死一次。如果不是她急着想让拉尔夫保证菲利普的继承权,说不定就不会出这种事!
    也因为这个原因,菲利普的遗腹子加文是不足月出生的早产儿,身体羸弱,受不得颠簸,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捂在家里养着,吹个风都要小心,就更别提回伯明翰了。
    在乡下的时候,他们一直在家里请一个家庭教师。现在加文已经七岁,正该是上小学的年纪。虽然他们可以多请几个家庭教师,但是他们总不能一辈子都把加文关在房间里。最好的方法就是上学,和同龄人一起。而乡下的教育条件显然不可能比得上城里,伯明翰才是好选择。
    “我知道了。”拉尔夫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这些念头,然后道:“现在暑假才刚开始。如果抓紧时间的话,还能赶得上秋季开学。”
    格伦就是这个意思。而且就算赶不上也没关系,他们家开的是私立学校,将加文安排进去什么时候都可以。他只是要提一个醒,让大家都意识到这件事。因为他不能肯定莉拉的意思,他已经有很久没和他大嫂说过话了。
    “这事情就让我去说吧。”站在一边的伊芙琳也听明白了意思,开口保证道。一群大老爷们的心思和她们都不一样,显然还是她合适。而且莉拉深爱菲利普,做出那样的事,她早就后悔了,只是面子上一直强撑着而已。加文小时候身体非常差,但是这么多年,也总算变得好了些,其中不乏格伦的功劳。如今格伦并不把过去的事情翻旧账,她再愿意也没有了――实话说吧,哪个老人家不希望自己儿女后辈们和和气气团团圆圆?
    “谢谢您,爸爸,妈妈。”格伦衷心地说。无论事情如何,至少他们的出发动机一直都是爱他的。
    不知道多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伊芙琳的眼泪一瞬间就下来了。“妈妈现在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她哽咽着说,“你们都要好好地过下去。”
    “我们会的。”格伦抱住她,脸颊贴在一起,感觉到了那种滚烫的湿润。“您可不能再哭了,要不就不是我心中最漂亮的女人了。”他揶揄道。
    “还是这么油嘴滑舌!”伊芙琳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妈妈都这么大年纪了……”
    拉尔夫在边上看着,很有些嫉妒,不由得虎着脸,不轻不重地敲了格伦的脑门儿一下。“闪边儿去,这该是你爸爸我的台词!”
    格伦瞥了他一眼,伸手一起抱住了。“等圣诞节的时候,我会回去看你们的。”他说,然后感觉到自己被父母同时抱了一下。
    送走了老威尔斯夫妇,这件事还没到终结。因为格伦保持了好几天的轻松心情,然后埃德加不得不注意到了这点。他自认拉尔夫没怎么刁难他,格伦实在不可能为此感到大松一口气。这只有一个原因,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格伦对他疑惑卖关子。“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他拖长声音道,“从我某个不大合格的教授嘴里?”
    埃德加瞪了他一眼。鲍乔教授只是比他早认识格伦几年,就算比别人知道的多,也不可能比得过当事人自己。“说?不说?”他简洁道。
    “只有这两个选择吗?”格伦对他眨眼睛,“我可不可以选第三种?”
    埃德加看了他一眼,发现那双眼睛里满满地都是某种他很熟悉的神色,在床上。“什么?”他勾起嘴角问了一句,心里已经有了个猜想。只有他们两人的卧房,这样的语气和神色……
    “先让我做舒服了再说。”格伦舔了舔嘴唇,一把就把人勾着脖子拉了下来。
    这回两人做得激烈了些,确切地说是埃德加似乎准备把格伦榨干,用力抱着他来了一次又一次。反正是夏天,气温适宜,很多地方都能尝试一下。等到最后结束的时候,格伦累得都要睡过去了。“这到底是我舒服还是你舒服啊?”他在裹着浴巾滚上大床的时候说,语音模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甜腻抱怨。
    “我想只有这样才能让你说实话。”埃德加把自己头发擦干,跟着爬上去,把人圈在怀里。“怎么样,现在肯说了?”
    格伦往他怀里拱了拱,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低声陈述起来。
    他和他哥哥菲利普从小一起长大,所有人都夸他长得更像拉尔夫;后来长大了一些,他的天赋被人赞不绝口。就连父母都意识到这样的差距,有意识地更照顾菲利普一些。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因为菲利普从来没有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疏远、冷落、敌视他,而是一直真心地夸赞喜欢他。
    等青春期到来之后,格伦很快就发现了他自己与众不同的性取向。他着了慌,谁也没敢告诉,只偷偷摸摸地去问菲利普。菲利普果然没有说他任何事,而只是安慰他,并且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
    于是他还是格伦?威尔斯,众人眼里心高气傲、却又确实很聪明的小孔雀。他原本以为他不结婚就行了,这件事就会一直这么瞒下去。直到菲利普结婚,他还这么想,觉得他幸好有一个正常的哥哥。
    只是别人不那么想。在其他人眼里,以拉尔夫一贯只要最好的那种性格,肯定会偏向把家产给更像他也更聪明的小儿子继承。
    这话不知怎么地就传到了莉拉耳朵里,她原本不大相信,但是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自己丈夫的能力真的不如小叔,就害怕了。拉尔夫也一如别人说的那样,一心想让事业变得越来越好。然后她试图和菲利普表达这种想法,但是后者完全没当一回事,还说出了“格伦要就给他”这样的话。
    菲利普的意思原本是格伦不可能和他抢,但是莉拉理解成了另外一种要人命的意思,就是菲利普会对家产拱手相让。她那时已经检查出了身孕,为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着想,都觉得这是个很糟糕的发展前途。于是她开始收集有关格伦的一切消息,直到她听说多么漂亮的女孩子都不能让格伦多看一眼,他很有可能是个……
    于是后面的一切就都乱了套。格伦承认了传言,拉尔夫大为暴怒,伊芙琳不知道劝谁好……那段时间威尔斯家里鸡飞狗跳。格伦很快弄清楚了莉拉这么做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比他大哥优秀,父亲又强烈反对,干脆地自暴自弃去了。为此菲利普气得要命――莉拉之前从未见过丈夫变脸,但这次她见识到了。两人关起门吵了一架,最后的决定就是让莉拉去乡下。
    “我那时候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但现在想起来,也是情有可原的。”格伦嘟囔着说,“为了她孩子的未来,她豁出去了。”他困倦地砸了咂嘴,又说:“我真的不怪她。”
    埃德加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后脑勺,一只手揽在他腰上。他很想说,但是她还是伤害了你,不管是不是曾经,是有意还是无意。但这话他没说出来,只轻轻哄着道:“你不是困了吗?睡吧,我一直会在你身边的。”
    ☆、第38章 出行
    自从这件事彻底摊开来说了之后,埃德加对格伦的态度更加温柔了。格伦察觉到这点,不免一边按着脖子后头冒出来的疙瘩一面说他可不是个那么脆弱的男人,叫他别感情泛滥了。
    埃德加当然知道他不是,而且实际上格伦一直都很有行动力,光从日益壮大的家族公司中就能看出来。只不过他已经不用之前那种锋芒毕露的方式,而选择了披着之前伪装到达目标。只要结果能达成,他不介意让其他人误以为他是一只绵羊或者是一个酒囊饭袋。
    在这点上,埃德加认为格伦赢了,因为他一开始也认为格伦就是一个花花公子。但是知道得越多,他就越陷入到一个名叫格伦的谜题里去。格伦彬彬有礼,格伦口出狂言,格伦虚以委蛇,格伦媚眼如丝……这就已经足够吸引住他了,更别提事实的迷雾抽丝剥茧后暴露出的真相。
    想到那些他错过的误解、执着和争执,埃德加不免感觉到丝丝心痛。所以,从个人感情上来说,他对可能就要来伯明翰的莉拉和加文没什么好感。后者也就算了,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孩子;但是前者……
    “我说,埃德加,你不会还在想那些事情吧?”格伦在一星期后问他,手里转着一杯卡布奇诺,然后把牛奶泡抿掉,露出了一个小幅度的满意神情。
    那时候他们正优哉游哉地坐在街边小咖啡馆的木头桌子边上喝下午茶――埃德加终于找到了这么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这家咖啡馆就在警察局附近;而格伦作为威尔斯企业最大的老板,想去哪里、做什么都有极大的自由度,只要他把该做事情做完了就行。
    埃德加盯着他唇上的一小圈细小泡沫,没说话。如果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睛的话,就会察觉到那种淡蓝色的坚冰这会儿完全融化了。只不过,物资限定供应正在逐步解除,能这么惬意度过下午时光的人实在不多,没人打扰他们。
    格伦听他不回答,就知道是默认了。“如果没有莉拉的话,迟早也会有别人发现的。或者哪一天我厌烦了伪装,自己就去和爸爸说了呢?”他顿了顿,又说:“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觉得我们会在圣格罗瑞亚碰上吗?会有现在吗?”
    前头还算有点道理,但后面简直就是胡搅蛮缠了。埃德加微微皱眉,眉心蹙起来两条竖线。“我不想看到任何人伤害你。”
    格伦没法子了。“你看到了,”他放下杯子,摊直两只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然后他声音低缓下来,“莉拉这几年难道会好过吗?”
    是啊,一个寡妇,孩子早产,一生下来就没了父亲,身体还很虚弱……埃德加想到这里,眼睛闪了闪。“这种事我也不是今天第一次知道了。”然后他将自己放在桌上的手伸了过去,抓住了对面的那一只,用手上的薄茧慢慢磨蹭着那温热的肌肤。
    这话意有所指,格伦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意识到埃德加说的是他们之前在花园里遇到肖特的事情。他撇了撇嘴,也没费心挣脱,“对他的话……”他轻笑起来,“如果路上一条狗对你乱吠,你也吠回去吗?”
    埃德加凝视着眉目微微飞扬起来的脸,高傲而自信。被人泼脏水明明是一件很委屈的事情,但是被格伦这么一说,突然变成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国王般的俯视。“就你能说。”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手却收紧了一些。
    “因为我知道你愿意听我说。”格伦对他灿烂一笑,反手用指尖挠了挠埃德加手心。轻轻的细细的,不像是挑逗,而更像是一种温情的抚摸。这小动作很隐蔽,周围又被绿植隔开了,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埃德加彻底没脾气了。“你可真能给人戴高帽,”他嘀咕了一句,又问:“那以后怎么办?九月就开学了,如果他们来的话,我怎么找你?”
    如果从他们滚上床的日子来算,现在也有好几个月了。因着方便和隐蔽的缘故,每一次都是在威尔斯家进行的。先不说莉拉,加文肯定算威尔斯家的继承人,没道理住在什么偏远的房子里。而如果住进主宅的话,作为母亲,莉拉也不可能不一起。这就变成了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有那种不是好事的过往,怎么想都觉得不大舒服,至少埃德加觉得他一定不可能忍住给对方很差的脸色。
    格伦依旧不怎么介意。“有什么关系?我家又不止这么一座房子。”然后他斜了埃德加一眼,调笑道:“难道你爱上我的浴室了?这也没问题,墙壁隔音效果还是很好的。”
    “别开玩笑。”埃德加冷静地反驳了这个问题。不过实际上他得承认,那个浴室的确不错,肯定比他家的好发挥多了。
    格伦又开始挠他手心。“别这个脸色嘛,”他拖长声音道,“反正我们在伯明翰也呆不了很久了,是不是?”
    埃德加脸色终于彻底缓了过来。因为他已经发现了,他对莉拉的敌意基于对格伦的心疼,更多的是对这件事的愧疚――因为这个一开始误解格伦,因为当年发生的时候他没能帮助格伦。他总得做点什么,他不能让这种事再发生……然后格伦这句话让他恍然大悟,其实他们已经开始做这件事了。
    “看起来我们的动作还是要快点。”埃德加最后说。他从前是那么眷念家乡――当然现在也一样――只不过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他去做――
    离开这里,将那些灰色沉重的记忆抛在身后,走上一条新的、充满希望的道路。
    所以在结束谈话后的一周,格伦就再次动身去了伦敦。他的时间安排比较灵活,自然可以提前去。在他们有那种意向之后,他就已经吩咐人在伦敦购置了用于居住的房产,这次去正好住进去。仓促之间找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太满意,但他心里有数,等着埃德加过来以后一齐商量。
    而且说实话,格伦也是个大忙人呢――尤其是现在有了新的大事要做,会议、应酬什么的一个不少,还得腾出时间来探一下唐宁街的风向。就和埃德加顶上至少有保守党副党魁艾登阁下以及皇家空军总司令泰德上将一样,他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比如说在工党政府里的一名新贵,艾德礼首相十分看重的新贵。
    埃德加在周末到达伦敦之后,才知道了这位新贵的底细。安奈林贝文,艾德礼政府的首位卫生部长,成立国民保健署的风头人物。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感觉让他懵了,“我本以为肯定是财相?”难道正常逻辑不是这样的吗?
    格伦对他晃了晃手指头。“财相那里人太多了,削尖了脑袋也进不去。”他说,“不如另辟蹊径。”反正他只需要一些消息,来自内阁还是别的地方都无所谓,只要快速准确。国民保健署以及保险制度这种新兴的、引人争议的地方,派上去的一定都是首相的心腹。
    埃德加稍微想一想就明白了,不由得心道格伦真是会抓空子。而且他也知道,这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罢了,其他还有老威尔斯先生之前的消息来源。不过他对是谁没多大兴趣,反正他相信格伦的能力。“你能打进他们圈子里?”他问,语气肯定,“需要多久?”
    “多花点心思,大概没什么空回伯明翰了吧?”格伦算了算。想在伦敦扎根必然就要花更多的时间,况且这次是个大动作。政策方面弄完之后,还有伦敦本地的各个金融大鳄。不过他没说出来,只问:“你那边呢?”
    “明天已经约好了两个面谈。”埃德加回答,“如果顺利的话,大概圣诞节前后能拿到调令。”论成绩他早就够升职了,只不过一直压着而已。
    十二月里有国庆日,升迁和调职机会更高是必然的。“看起来你要比我快了,”格伦绽开来一个微笑,“就算只建一座大厦也没那么快完工的呢。”
    “没关系,而且还得让你在伦敦先等我一会儿。”埃德加说,倾身去吻他。他们并排倚在实木办公桌边上,这么做特别容易。格伦配合地把手里的资料放到了一边,空出手来搂住他的脖子,张嘴迎合他的唇舌,勾动翻搅。
    两人很快激烈地吻在一处,室内温度直线上升,有一种暗示意味浓重的水声响起来。本就是夏天,两人都没穿很多,衬衫解了开来,皮带再一拉,很快就剑拔弩张地碰在一起了。埃德加没忍住,顺手把桌上的其他东西都扫掉,抱着格伦就推了上去。格伦毫不介意地坐上去,还故意张着两条腿去勾埃德加的后背,碰到凸起的伤疤时还在打转,激起来一阵战栗。
    埃德加倒抽一口冷气,火气被挑了起来。也许花花公子总有一点好,他一边几乎迫不及待地抓过润滑油一边想,就是床上表现实在是热情主动。诚实是诚实了,但总让人欲罢不能!就像是现在,书房里准备了橄榄油,这桌子的高度也正合适……这让他加速了开拓的速度,两人都呼吸急促,直到最后沉进身体时才缓了一下,然后就变得更激烈了。
    ☆、第39章 抉择
    第二天两人都有正事,所以夜里来了一发后就洗洗休息了。等第二天早上,两人差不多同时醒过来,收拾齐整之后就出门了。
    “打木球?”在车上的时候,埃德加听格伦说了今天的详细安排。按照日程表,如果成功的话,格伦要在外面奔波一整天:先和贝文讨论一下情况,中午和其他各界名流和政要一起吃午饭,下午就顺道和他们一起打木球。
    “是呀,首相喜欢这项运动。”格伦说,做了个握住木杆的手势,“我打算把它想象成高尔夫球打,一定没问题。”这两项运动本来就有点儿相近,而且他也不是去赢比赛的。
    埃德加点了点头。如果说他在哪里不放心格伦的话,在这方面也一定不可能不放心――凡是公子哥儿需要的技能,格伦几乎样样精通,高尔夫球明显在范围内。“那你悠着点儿,”他说,又补充,“别说什么奇怪的话。”格伦那一张嘴,甜起来要人命,下刀子也一样要人命。
    “当然不会。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变得特别唠叨?”格伦在心里白了他一眼,“这该是我担心的吧?你别两句话就把艾登阁下给气跑了。”
    “我也当然不会。”埃德加面色缓下来,保证了一句。这时候他约好的地点到了,司机停了下来。两人交换了一个轻吻,他才下车,然后目送它开远了。
    就这半分钟的时间里,另一辆汽车随之到达。这是一辆加长劳斯莱斯,坐在副座上的人识趣地汇报道:“阁下,那车牌是威尔斯家的。”当然,他们也不是每一辆车都认识;只不过这一周以来,上流社会人士都认识了年轻的伯明翰首富――威尔斯家说起来的确不是富可敌国,但已经能算不容小觑。而且,秉着同是伯明翰出身的人的缘故,他们自然会更留意些。
    后座上坐着的人正是艾登。他听了这话,没什么特别反应,只等着司机先下去给他开门,他才下车。在这功夫里,他瞟了一眼,正好看到前头的车消失在拐角,而埃德加也看到了他。
    两人打了个招呼,就一起往建筑大门走去。埃德加想到艾登八成已经看到了格伦的车,随口就说了一句:“本应该我等您的,来得太晚了,十分抱歉。”他们约的地方不算偏僻也相对隐蔽,在外面说话没有太大问题。
    艾登一听就笑了。埃德加倒是十分机灵,很聪明地递了个话头。如果他不想知道就直接说没关系,想知道的话,只需要接着说:“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我刚才看着那辆车有点眼熟?”
    果然被注意到了,埃德加心想。以威尔斯家族的财力,真要介入伦敦,也不得不说是一方重要的资金来源。“我想您大概听说过,就是格伦?威尔斯。”
    这话题马上就打开了。作为一个合格的首富,格伦在伦敦的名气也不比在伯明翰少多少,而且评价要正面得多――因为他通常不在伦敦鬼混,都是悄悄地做完正事就走。艾登对格伦感兴趣也是很正常的,政客和商人之间很明显有共存利益。他之前听说格伦倾向工党,还有点懊悔,心想着这么大个近水楼台本该他争取了才是,竟然被对手抢了先――之前是他看走了眼,以为威尔斯家会倒。而现在,他听埃德加说他现在住格伦那里,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更真心了几分。这两人看起来关系不错,说不定可以从这方面突破。
    这其中会有的影响,埃德加和格伦早就讨论过了,所以现在他是故意引起艾登注意的。这是铺路开始,不说做到左右逢源,但至少做个基础,以后再打起交道来也容易。
    至于格伦这边,他也已经到了地方。
    和埃德加和艾登打交道的华美建筑相反,这里几乎是伦敦郊外了,是一个拥有大片花园绿地的庄园。首相要来打球,其他人当然会陆续提前抵达。这样一来就有时间提前认识交谈,属于变相的社交活动,大家都心知肚明。
    格伦愿意和人打交道的时候,一张嘴简直无往不利。一群男人之间的谈话风向当然不可能是看外貌,而是权势,更标准的形容是影响力。他雄厚的资金已经足够吸引目光――一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手里握有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财富,这背景也不能算浅薄了。而他本来就认识其中的一些人,剩下的再经由别人介绍,很快就全认识了。
    一群人气氛不错,随口开着玩笑。等到后面的时候,格伦一边附和着,一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今天得到的消息。他以前对内阁没什么特别的研究,不过也知道不少内情。现在加上他自己的亲身体验,他对下一届改选有了模模糊糊的偏向性。
    艾德礼政府偏向务实,这从他们推动的保险政策就能看出来。战后经济恢复得相当好,这也是大家都能看见的。只不过有一点很大的硬伤,就是在国际事务上立场定位不大准确。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艾德礼的工党政府明显偏向社会主义。这就很危险,因为资助英国走出战后阴影的美国是支持苏联威胁论的,在野党党魁丘吉尔也是这一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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