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兹尔沐浴在阳光化作的烈焰中,孱弱而又冰冷的身躯正在重焕生机,千年前未竟全功的飞升仪式,随着太阳的不朽光辉倾注进他的身体内再度向前推进了一步。
    就像钟表永远定格在十一点五十九分的指针再度向前进了一步;又如只缺一角的拼图终于被补完;似飞鸟终于振翅翱翔,直冲云霄;似猛虎走入山林,啸傲山河。
    汹涌的烈焰从他的体内喷涌而出,由虚幻化作实质,赋予了他宏伟的鹰铠外貌,赐予他操控黄沙的能力,金色的身躯踏足黄沙之中,他仰望着那渐渐升起的飞升神坛,目光仿佛穿透了无数岁月的光辉,直入曾经。
    “唉——”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自他由干瘪重化饱满的结实胸膛中发出。
    他成为了飞升者,站在了世间的顶层,拥有了无与伦比的力量与权柄,得到了至高无上的尊荣与永生不死的寿命,那曾是他梦寐以求的。
    但他现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望着这片浩瀚广袤的沙漠,透过一层又一层的黄沙,他能看到那深埋在地下,与自己一同沉眠了无数岁月的城市。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殿堂,朝会的大殿,就寝的寝宫,妃子们与皇后居住的楼阁,甚至还有那自己亲自驻守过的沧桑城墙......曾经这里是世间最宏伟最受瞩目的雄伟城池,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被掩埋。
    恕瑞玛灭亡了,在他的手中。
    他曾经自诩为恕瑞玛历史上最英明雄武的君主,但是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谋兄弑父才坐上的这尊宝座究竟是否是正确的了。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那之后必定有阴谋,自己的飞升仪式失败了,但是当初他明明已经即将成功......在最后关头,有人推了他!
    阿兹尔的思路渐渐清晰了起来,他想起来究竟发生过什么了,他的目光变得出离愤怒。
    因为在这飞升神坛之上观礼的,都是他最亲近的人。
    “是谁!是谁背叛了我!”
    他认为那个来自罗德的拉什卡最有可能,那个天赋卓绝的青年本就不被他信任,但是他明明已经安排好了后手,为什么没人拦住他?
    他最信赖的近卫,十几名史诗都拦不住他吗?
    废物!一群废物!
    恕瑞玛毁于尔等之手!
    他的怒火使得无数狂沙肆虐而舞,遮天蔽日,他注意到阴影中,苏醒的少女在抬头凝视着他,他的怒火渐渐平息,无论如何,结局已经注定,愤怒与推卸责任都已徒劳无功。
    “你是恕瑞玛唯一的公主,而我,是这里唯一的皇帝!”他对少女说道,在少女的背后,一道狰狞的疤痕正在愈合,“安静地在黎明绿洲中等我,我将加冕,重新为皇。”
    少女的目光有些迷离,她在消化着阿兹尔给予她的信息,血脉传承的力量在苏醒,在告诉她一切的起源与因由,她那独特的蓝色眼眸承载着无数惊讶,心中却在讥笑——天呐,我一个佣兵头子居然成了恕瑞玛的皇族后裔。
    阿兹尔没有看穿少女的内心想法,他凝视着满目疮痍的大地,突然张开手,高举权杖,他要亲眼看一看,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背叛了他,他要让他付出代价!
    虚幻的场景一幕幕在荒漠中重演,他踏足国王大道;他登上神坛;他开始了飞升......他尽情地观察着背对着自己的亲友们的目光。
    那个拉什卡,目光复杂,但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不是他,我错怪他了?阿兹尔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他最信赖的兄弟,泽拉斯猛然间动了,他跃起,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他,阿兹尔的近侍按照他的吩咐,目光都集中在拉什卡的身上,所以他们也没反应过来。
    泽拉斯的速度非常快,一看就是经过了无数次演练,凌厉且一针见血。
    黑色的云雾托举着他,而阿兹尔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泽拉斯那狰狞的脸与那将他推开时的果决。
    “泽拉斯!”
    “是你!”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你!”
    阿兹尔疯狂地咆哮了起来,所有虚幻的场景尽数被狂沙所击碎,他想过背叛他的人是拉什卡,他的近卫,甚至想过背叛他的会是他的皇后与太子。
    但是他从未想过居然是泽拉斯背叛了他。
    “为什么!”
    愤怒的狂沙化作了阿兹尔愤怒的脸庞,空洞的嘴大张着,向着天穹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怒吼。
    瞬间,一连串的波纹扩散而出,激荡起片片空间裂缝。
    他的愤怒渐渐平息了,化作了如同死亡一般的寂静,化作了一座不再喷发的火山,但是心底的火焰,却在这无声的酝酿中越发的炽烈。
    他知道,泽拉斯取代他成为了飞升者,所以他还活着!
    他要复仇!
    他一定要让泽拉斯这个无耻的叛逆付出应有的代价!
    阿兹尔高举起手中的权杖,太阳之火熊熊燃烧,红色的长羽随着他的手臂挥舞,他仿佛握住了世界的脉搏,一连串头名的涟漪在空气中晕染开来。
    静谧的沙漠忽然间开始震动,狂风席卷而起,在一片盆地中,黄沙纷纷流动着向四方而去,点点突起逐渐变得明显,然后露出了一角金色光辉。
    那是一轮圆盘,高达数十米,悬浮在空中,如同太阳一般,将天空中的光芒吸引而来反射向了地底。
    轰隆一声巨响,无数巨石从地底生出,犬牙呲互,在那圆盘光芒反射处的中心,一道金色的光辉缓缓升起,宛如大日降临,将光明照耀四方。
    与此同时,无数坍塌的废墟开始扶正,那些从黄沙之中显露出来的,高楼,亭台,城墙,街道......正是千年前的恕瑞玛帝国皇城。
    在皇城的正中央,那金色的圆盘之下,金色的光辉缓缓停在了那里。
    那是阿兹尔的所在,金色的雄鹰铠甲反射着光芒,皇帝的冠冕重新落在他的头顶,他高举起手中的权杖,施展出神明的光辉。
    干涸的黎明绿洲中开始涌出大股大股清冽的治愈之泉,将浸泡在其中的少女彻底淹没了,整片宏伟的皇城已经从地下升起,在皇城的城墙上,无数风沙汇聚,化作一个个手执长矛与刀剑的士兵。
    兵甲俨然,寒光凛冽。
    他们跪下,抚胸,垂首,虔诚恭敬一如生前。
    皇家骑士团的具状骑士们挥舞骑枪,甲胄森严,狂热地呐喊着,鲜红铠甲铸就的城卫军怒吼着,士兵们在欢呼,在期待着荣耀的归来,帝王权杖所指,即是他们兵锋降临之处。
    阿兹尔走在黄金铺成的皇帝大道上,身上的光芒开始收敛,显露出宏伟且拥有无数细腻花纹的鹰铠。
    在两旁,恕瑞玛最早一批统治者–他的祖先–的巨型雕像注视着他的前进——这条道路他走过,千年前的时候,在进行飞升仪式前。
    随着他的前进,那些风沙裹挟着他曾经的子民们的英魂重现,化作一位位士兵,平民,他们俯首,静默。
    皇帝举起了权杖,他看向了远方——那个拥有自己血脉力量,恕瑞玛的女儿已经远去了。
    治愈之泉随着他的神力重焕生机,治愈力量大增,使得少女伤势愈合的速度更甚于他所想象的那样。
    不过他并不介怀,他说道:“恕瑞玛属于你,你无法抗拒你的血脉,总有一天,你会归来,与朕共治天下!”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走向了太阳圆盘的正下方——那是神庙的顶层。
    他举起了权杖,呐喊:“恕瑞玛,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所有的黄沙人影尽数跪倒在地,他们的欢呼声从四面八方汇聚,化作海洋,掀翻天地。
    “万岁!”
    “万岁!”
    “恕瑞玛万岁!”
    “皇帝万岁!”
    远方的恕瑞玛已经遭逢剧变,消失的帝国重新现身,整个世界都将为之震动,昔日那强悍的皇家骑士团,以及随着大将雷克顿征伐四方的精锐军队,在化作黄沙士兵,拥有了不死之身后,又将掀起怎样的震荡?
    没有人能想象得到,除了真正见证过这一切的张潮。
    剧变并没有逃脱张潮的感知,这是一场令世界都瞩目的变化,所有顶级强者都能感受到那恕瑞玛上空,那紊乱的魔法能量,包括菲奥娜与彦。
    而此时,张潮不过刚刚点出菲奥娜剑术的弊端,劳伦特家族的剑术有庖丁解牛之能,借助心眼,足以洞察万物的弱点,每一击都能恰到好处地攻在敌人最薄弱的环节。
    但是正如眼前所见,一力降十慧,劳伦特心眼不是万能的,单纯的剑术走到极致也即是如此,菲奥娜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剑意是其一,剑意引动的天地之力(魔法能量)又是其一。
    正当这时,张潮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主线任务三发布,恕瑞玛帝国再临人间,恕瑞玛的皇帝飞升者阿兹尔已经复生,即将掀起动荡与厮杀,他的野心蓬勃,想要重新恢复昔日恕瑞玛的领土,而你的目标,就是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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