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将军,我回来了......”
    青云飞此时虽然走的很是吃力,但是看起来还是精神头很足,柳伐看到青云飞兴高采烈的样子,他也是微微一喜。
    “怎么样,有着落了吗?”看着青云飞摘下蓑衣,柳伐递过去一碗热茶。
    青云飞也不客气,接过大碗,大口大口的喝着,喝完咂咂嘴,总觉得没有啥味道。看到柳伐还在看着自己,尴尬一笑:“将军,那啥,我出去打听过了,柘林那里又建起来了......”
    他一把抓过案上的地图,随即认真起来:“将军,你看,这里是我们孤山,现在我们周围一共有七个蛮族仓储。除去柘林,也还有六个,在柘林周围有两个,一个隶属苗岭,一个还是咀罗的,据我所知,现在那里的防守,要远比以前更紧张......”
    柳伐也仔细的盯着地图,青云飞将仓储地点一个个的画出来,柳伐不禁皱了皱眉头,从地图来看,柘林那边的三个几乎是没有办法下手了,更为严重的是,现在苗岭和咀罗组成了一支部队,到处寻找自己的下落,若不是连天的大雨,他们的进程一定会极快,饶是如此,现在的处境也是比较尴尬。
    不过柳伐现在也并不担忧,现在最主要的是吃饭问题。
    “哪里下手?”
    青云飞和辛和同时看着柳伐,一切的决断还是要看柳伐,他才是一军之将。
    柳伐看着地图,对着一个位置戳了戳手指头,赫然正是广平直道,随即头也不抬的看着这四个字,目光深邃。
    “吱呦~吱呦......”
    在一条官道上,一群汉人脸上被刻上奴隶的标志,麻木的前行着,他们拖着一辆又一辆的车子,满身的伤痕,虽是深秋,他们却穿着单薄的衣服,因为吃的鞭子,衣服也被撕得如同一些布条一般,他们不知道反抗,只知道默默的承受着。
    这条官道是血和泪铸成的,在南狱这等险地修一条路,极为不易,更不要说一条两匹马车并行的官道,放在北边或许不算什么,在这南狱,也算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快点......你们这群废物,想死吗,中午不想吃了?”一个蛮子操着蹩脚的汉话,满脸横肉。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面,紧紧的握着鞭子,一脸的轻蔑。
    “啊......”
    一个汉人痛苦的摔倒在地,大腿上赫然多了一道血迹,一个蛮子只见他走的要比别人慢,忍不住就是一鞭子,随即坡口大骂:“没吃饭啊,废物,下贱的奴隶,废物......”
    那人咬咬牙,似乎想说什么,看到那蛮子满脸的凶光,又无力的垂下头去,继续拉着车子,周围的汉人没有同情,甚至有不少人一边在偷偷的看,一边坏笑着。
    那蛮子看到这人无力的样子,又是狠狠的一鞭子,笑的更加的猖獗了:“你们这些汉狗,你们这些卑贱的奴隶,你们的后代也都是一群下贱胚子,没有骨血的东西,哈哈哈哈......”
    周围的蛮子听到这笑声,也哈哈大笑起来,看着这些沦为奴隶的汉人,满是嘲讽和不屑,拉车的汉人早已习惯了这些蛮子的嘲讽,他们默默的拉着车,安心的做他们的奴隶......
    广平直道,贯穿南北,极为重要,在这条直道上,走过无数的贩夫走卒,甚至还是游学而来的圣人门徒,也是如此,在阳府这些靠近南狱的地方,多受圣人教化,民风要比南狱淳朴的多。
    咀罗和苗岭的人已经在考虑着怎么继续南下了,故而在这直道之上,随处可见的就是蛮子和汉奴,这条道上有的是粮草,从西南掠夺来的大多都在其间了。
    当然西南四族的事,他们也并没有落下,九黎部的勇士最是凶残,这些大族又心存芥蒂,总是不能众志成城,齐心协力的去合作,导致一路败退。
    少武恒安留下这烂摊子之后,再不问西南战事,西南四族几近穷弩之末,现在就是西南的百姓也是多遭屠戮。
    大理又久久没有一点消息,西南的形势变得愈发古怪了。
    雨渐渐的小了下来,道路也不是那么的泥泞了,只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点砸在树叶上,静,在孤山之上。
    柳伐一步一步的慢慢走着,每一步都沉重有力,他看着前方站的整齐的方阵,脸色肃然。
    “咯噔,咯噔......”
    点将台上,柳伐双目如刀,看向了每一个严阵以待的士兵,每一个士兵都站的笔直,没有一丝的声响,只有滴滴答答的雨水还在肆无忌惮的下着。
    柳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神情微凝,一身甲胄在他身上显得格外英武,没有一丝儒雅,只有一种惨烈强势的霸道之意,甚至柳伐,他自己都已经忘了,他曾近也是一名书生。
    “将士们!”
    柳伐声音极大,震耳欲聋,台下的士兵也不是很多,只有六七百人,这是目前军中所有的力量了,柳伐这一开口,全体将士便动作一致唰的一声,握紧了钢刀,脸色又是一整的行了个军礼。
    “我们没有粮草了!”
    柳伐又是一声大喝,恍若晴天霹雳一般,只是底下仍旧是静悄悄的一片,唯有秋雨拍打在甲胄上,迸出一滴滴更为细小的水屑。
    没有一丝的悸动,这些士兵只是严肃的望着柳伐,他们知道柳伐是不会让他们饿着的,冲城就是最好的例子。
    柳伐很满意他们的反应,他咧嘴一笑:“我们军中没有粮草,可是我们的周围到处是蛮子,到处是蛮子的仓储,到处都是粮草,到处都是,可是我们没有,怎么办?”
    说到最后一句,柳伐几近严厉的吼起来,随即看着台下,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如山的爆喝传响孤山,一个个斗志激昂的声音不断地传出来。
    “我们有刀,我们有剑,只有饿死的懦夫!”
    “粮草都是我们的,蛮子们不配!”
    ......
    战士们雄赳赳气昂昂的喝着,甚至嗓子都有些沙哑,他们举起手中的长刀,如饿狼一般的凶残。
    “那么,你们还在等什么,兄弟们,只有饿死的懦夫,只有饿死的懦夫,兄弟们,随我下山,猎食!”
    柳伐剑眉倒竖,他也举起长刀,目光如同林中之虎一般,站在那里,他赫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丛林之王,因为他要带着一群饿狼,出去进食!
    “哗哗哗......”
    乱石穿空,大江奔腾,在孤山之北,有一处险地,名曰铁山。此地极险,江河如从天上泼下来一般,声势浩大,巨大的石块在奔涛之下,滚滚而下。
    一只数百人的军队在这里驻扎着,他们如同一群战败的军队一样,各类的衣服驳杂其间,有伤兵,甚至还有百姓打扮的,只是他们现在保持着高度的警惕,雨渐渐的小了起来,这让在这里驻扎的士兵们心头稍微一松,感觉终于到了大日东升的时候了,昨日暴雨,这大江更是如同疯了一般,肆无忌惮的冲击着它能到达的每一寸土地。
    太高的地方士兵们也没有办法上去,毕竟还有不少的伤兵,也是如此,山洪过来,有不少的弟兄在这波浪里只是一现,随即就销声匿迹了,当真是天威不可测。
    “怎么样,外面有什么消息?”
    一个高瘦的男子坐在大帐之中,脸色分外焦急,他左臂缠着一个绷带,只是脸色尚好,还有几分血色。
    “将军,我们不敢肯定,只是在孤山之上,现在好像又建起了营帐,我们不知道是什么人,山上仿佛有不少暗哨,也不敢上去,还请将军责罚!”
    一个满脸疲惫的士兵突然跪倒在地,他穿着一声脏兮兮的蛮族服装,却说一口流利的汉话,当真是有些古怪。
    那男子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士兵,只是把他扶起来,两只眼睛茫然的看着远方,紧皱着眉头喃喃道:“孤山,孤山......”
    柳伐看着手下的弟兄们士气高昂,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突然脑袋一晕,还好他反应快,一把握紧了长刀,用力将长刀立在地上,眼中爆出丝丝火花,在士兵们看来,没有一丝不对,却是更加的英武不凡了。
    待到柳伐下了高台之后,辛和快步走上前去,想做点什么,只是看到柳伐倒立的剑眉,紧皱的眉头,随即又把抬起的手放了下去。
    “你这样不行,会出事的!”
    辛和走到柳伐身边,压低了声音,严肃的看着柳伐,柳伐淡淡一笑,随即摆摆手,大步走进了大帐。
    “唉!”
    看着柳伐一步步走进大帐,辛和微微一叹,也不敢让手下的士兵们看出来,随即他也跟着进了大帐。
    进入大帐之后,柳伐的脸色更加难看,火光下,显得分外苍白,直到坐在椅子上,慢慢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
    “你来了,正好,把青云飞叫过来吧,咳......咳......”柳伐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看了看脸色也不是很好的辛和。
    辛和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只是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自顾自的坐下来,悠悠的道:“此时此刻,你与我也别摆什么架子了,与我好好说一会儿话吧!”
    柳伐一愣,看着眼前的辛和,也是微微一笑,不再去看案上的地图,又坐在辛和身边,为他斟上一杯茶水,两人都沉默了。
    “背井离乡,来到这西南,足足近一年了,我无时不刻,咳......咳......”柳伐的脸色刚刚有些红润起来,又变的有些发白了。
    辛和漠然,只是帮柳伐拍了拍后背。
    柳伐摆摆手,又继续道:“我思念我的家乡,我想风风光光的回去,还想着与和我爹上山打猎,陪弟弟读书,只是,一切都已经不同了,我没有什么办法了,我想风风光光的回去,只有我足够的强,我没有强大的实力,我便连苟活的权利都没有。”
    辛和看着柳伐,突然脸上多了一份同情,不只是柳伐,所有的人都忘了,柳伐今年不过二十,在南狱,他的年龄仅仅可以算得上成年,可是他要带千人的兵马,他要面对是他数倍的敌人。
    “你好好休养一下吧,我已经吩咐人去弄药材了,很快就找到了,你的身体虽是强健,只是现在寒毒侵体,今日你又冒着大雨,上了那点将台,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看得出来,辛和还是很关心柳伐,不仅是他把柳伐当兄弟一样对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柳伐手中的渊刀。
    “我没事的,好了,你去找青云飞来吧!”柳伐勉强一笑,看了看辛和,定定的看着辛和,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看着柳伐的眼睛。辛和纵是万般不愿,也不得不出去,他一抱拳,随即低着身子出了大帐,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之后,马上到大营中寻找青云飞去了。
    此时此刻,青云飞也装模作样的在给手下的蛮族士兵打气,他的身体如同一头牲口一样,强健无比,现在更是精力旺盛。
    听不懂青云飞叽叽呱呱的说什么,遂走到青云飞面前,一把拍了拍青云飞,带着他就进了大帐。
    看着军中主要的人员已经来齐,柳伐点点头,看着辛和道:“上次,我让你做的事你做了吗?”
    辛和点点头,唯一思索,随即道:“一共有六百多套,其余的衣服根本用不了,就是缝也没办法缝了。”
    青云飞听得云里雾里,也不知道柳伐二人在说什么,默默后脑勺,有些疑惑的道:“那啥,你们说啥呢,还六百套?”
    柳伐看了一眼青云飞,点点头,解释道:“上次我们从咀罗那一部人身上扒下来的,我们要在尘关光明正大的行走,没有蛮族的服装是不行的,这六百套衣服,你领上两百套,给你手下的弟兄们发到手!”
    “啥,死人的衣服,太晦气了吧!”青云飞苦起脸来,嘴里啰里啰嗦的抱怨着。
    柳伐满脸无奈,虎目一瞪,笑骂道:“你这家伙,现在是讨价还价的时候吗,别吵吵了......”
    说笑几声,柳伐脸上也是好一点,再不似方才那般的苍白了。正当柳伐还在和二人商量怎么到广平直道弄粮草的时候,此时突然几个孤山的暗哨带着一个人走到大帐门口,求见柳伐。
    柳伐眼睛一亮,随即把门外的人叫了进来,只见两个士兵带着一个穿着蛮子衣服的人,那人看到柳伐之后,马上就跪倒在地,随即有些哽咽的道:“将军,我们终于找到您了。”
    “起来说话!”柳伐坐在大帐之中,和蔼的道。
    那人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随即站起来,做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标下忠字营麾下第一小队军士马泰,见过将军!”
    “忠字营,好,军中腰牌何在?”柳伐微微一笑,虽是欣喜,还是不敢马虎,那士兵马上掏出一块腰牌,呈到柳伐面前。
    柳伐看了一眼,马上就能确认了,随即站起来道:“蒋将军现在何在,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回到那轮血月横空的夜晚,蒋百宴带着手底下的人往回赶,这群百姓虽然长久的居住在这里,但是他们的体质还是没有办法和这些士兵想比,这些百姓见到这些伤兵,也走过去帮忙搭手,搀扶着这些不久前救了他们的人。
    蒋百宴看着这些百姓,咂咂嘴,眼中精光闪闪,这些百姓目前也没有什么去处,况且他们体质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若是将他们拉到军中,由这些老兵带上,不过多久便是一群非常可观的战力。
    “兄弟们,快一点,早点赶回营中,我们早点回营,早点休息去!”蒋百宴大声道,看了看天色,走的更快了。
    此时此刻,在南面还有一群士兵朝着孤山以极快的速度行进着,他们的目标就是孤山大营,秦天昭并没有亲自来,秦天昭听到“日月”的消息之后,马上就分两路动了,一路交给了安秋烈,另一路让手底副将带着两营的人手朝着大营去了。
    孤山大营只有五百多人,秦天昭手下的副将却带足了千人的队伍,不仅是为了灭了这群南狱军,更是为了这大营中不少的粮草。
    蒋百宴刚刚走到山脚,便亮起了火把,随即就上了山,若不亮起火把,军中的暗哨会马上把消息传到大营之中,而且这些暗哨盯着明哨,明哨如果被人拔掉,消息也会传到大营之中,这些都是辛和交代的,做这些,辛和还是很擅长的。
    大军刚刚回到大营,蒋百宴马上就命令手下的弟兄们开始休息,受伤的兄弟也有军中的医官抢救,这些百姓,蒋百宴也暂时为他们安排了住处。
    青云飞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蒋百宴也是心急,无法入睡,大营之外,一支千人的士兵已经慢慢的潜伏起来了,他们还在等待时间,秦天昭手下的副将叫做赵信,赵信治军极严,这一点秦天昭颇为欣赏,也是如此,他一步一步的就爬上了这个位子,面对这孤山之上的一群残军败将,他有理由蔑视,天色再一暗,他就会冲上山头,灭掉这群不配称为军人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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