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心知凌疏桐定有不满,怅然一笑,长身而起,这太傅府待着委实不是滋味。
    朗声说道:“凌大人,我有问过凌姑娘的意中人是谁么?”
    说罢,李落飘然离去,只留下凌疏桐一人站在堂中呆呆的看着李落远去的背影。
    第二天,一纸休书,连同凌依依一起送归太傅府。
    和预想的情形不同,李落休妻一事传出后卓城里静的落针可闻,万隆帝似乎也惊呆了,许久都没有醒过神来。
    最先动怒的是淳亲王李承烨,大骂李落不知好歹,登门问罪,只是李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府中众人也不知道李落行踪,淳亲王发了好大的火,终了悻悻而归。
    宫中的内侍一趟接着一趟的往弃名楼跑,都没有见到李落,万隆帝震怒之余,却是满满的难以置信,传太傅入宫问此事缘由。
    凌疏桐依李落指点,只说平白接到休书,其余一概不知。
    万隆帝丢了好大的脸,一边宽慰太傅,一边命禁军刮地三尺也要找到李落,兴师问罪。
    太傅还好,并没有求万隆帝主持公道,让万隆帝微微松了一口气,倘若太傅大动干戈,自己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禁军将士找到李落的时候已经是年关前的最后一天了,李落在城南百里坊一条不起眼的小道里喝得醉醺醺的,如果不是禁军将士架着,几乎走上一步都难。
    不过谁也没有察觉到看似醉的不省人事的李落眼中那一抹散不去的忧伤。
    禁军将士将李落搬回宫里,万隆帝心急败坏,就想呵斥,不过李落神志不清,含糊答应,也听不明白嘴里在说什么。
    万隆帝勉强压下心中怒火,命宫中御医开了几付醒酒的药,吃下去之后李落便即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夜里额头烧的烫手,呓语连连,勉强分辨还能听出些端倪来。
    有宫中内侍将李落睡梦中的呓语传到万隆帝和太后耳中,万隆帝又是气恼,又是心疼。
    瞧着李落这般憔悴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已熄了几分,若是一病不起,该是更为得不偿失。
    好在到了第二天,年关当日,李落将将清醒过来,脚步浮虚,脸色苍白的没有血色。
    万隆帝尚在气头上,见李落醒过来,也没有宣李落入宫相见,打发回去弃名楼,言下之意今次的族中家宴也没有李落的位子。
    李落乐得清静自在,回到弃名楼,溯雪诸人虽然不明白李落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不过李落难得有一次能在弃名楼中和大家一起过节,溯雪秋吉都忙着布置弃名楼内外,虽然没有宫中那么富丽堂皇,但温雅安逸处却有胜之。
    弃名楼里,一派和气,连着牧天狼留在卓城的天狼骑两营将士在内,楼里也不过开了区区四席,不过这为数不多的宴席却是慕煞了旁人。
    李落让溯雪唤来入府之后就一直深居简出的谷梁泪,梅舞袖和端木沉舟也一起同过年关,众人言谈欢笑,极为和睦。
    晴云探月载歌载舞,歌美人更美,以往这曼妙绝伦的身姿,恐怕只有皇宫内苑才能得偿一见。
    余下二十四位美人也翩翩起舞,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李落玩性大起,取过一个美丽女子手中的瑶琴,弹奏了一曲传自残商的名曲,醉舞霓裳。
    曲风悠扬,弹的是花晨月夕的美,春风一度的媚,好景旖旎的醉,旷心怡神的静,还有柳莺花燕、千娇百媚的笑意。
    一曲将终,堂中诸人讶然失色,李落从来没有抚琴弹奏过,只知道李落习过琴艺,但想不到琴艺高绝竟然也不弱于寻常的国手大家。
    霓裳一曲千峰上,舞破中原始下来,酒到憨处,李落不禁拍案叹息,倘若这个时候能瞧一瞧呼察冬蝉的兵舞,也是一件幸事。
    一场年关小宴,离开了争权夺势的虚情假意,虽说有些放肆,但难得有这样自由自在的时候。
    这一夜不少人都喝得多了,没有人放纵孟浪,几个女子不知道是不是想家了,神伤垂泪,花好月圆夜,独酌伤心人。
    李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论这件事缘由是什么,总归还是要做做样子。
    年关刚过,李落上书一封,言辞诚恳,请万隆帝降罪。
    初一这天刚过,李落就入朝请罪,在长明宫前长跪不起。
    还不等万隆帝责罚,第一个按捺不住的人就是长平公主李敛玉,跑到李落面前好一顿责备。
    话里行间有和李落割袍断义的意味,不过若有若无的总是向着李落开脱几句,或许只是为了说服自己李落别有用意。
    李落静静的听着,没有反驳,归根就里自己也是李家子嗣,休了太傅之女,虽然是大事,但还不至于动摇李氏一族的根基,倘若李落和凌依依换一个身份地位,这件事绝难善了。
    李敛玉骂累了,回去歇息歇息,听着说话的意思,吃饱喝足之后还要过来再说。
    李落无奈神伤,这些絮叨实在不是常人能坚持下来的。
    过了三个时辰,万隆帝终于宣李落入殿觐见,不必猜也知道定是云妃在万隆帝耳旁游说的结果。
    长明宫中。
    万隆帝怒其不争的看着跪在殿下的李落,嘴角不住颤抖,寒声说道:“朕再问你一遍,你当真要休了凌依依?”
    “是,皇上,此事全因玄楼而起,玄楼愿领责罚。”
    “好,好的很,你果然长大了,连朕的话都敢不听,这大甘还有谁的话你会听?
    今日你就给朕说清楚,为什么要休了凌家姑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休怪朕无情。”
    李落一声不吭,就这么跪在殿中,太后不在,听说已经沐浴吃斋礼佛去了。
    皇后、云妃,还有甚少参与朝堂之事的瑜贤妃都在殿中,这是天子家事,除了三皇子李玄旭和淳亲王几个亲王,殿中没有外人在场。
    与李玄旭几人好奇中带着的些微幸灾乐祸不同,淳亲王脸色阴森难看,狠狠的瞪着跪在地上的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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