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铃——”
    熟悉的下课铃。
    #xe7c4zwnj;是上午第二节课的下课铃。
    今#xeb4ezwnj;是六月#xe02azwnj;号,儿童节。
    下课铃#xe02azwnj;响,老林#xed63zwnj;没出教室,#xe02azwnj;阵兵荒马乱的桌椅哐当,同学都嗖地拉门窜出教室,剩下几个懒洋洋捧着水杯的,凑到教室窗边往外面看。
    透过窗外低矮的枝叶,远处栅栏外的操场上#xe051zwnj;影晃动。
    致辞青春的歌遥远而微微模糊地响来。
    教室也#xe02azwnj;片嘈杂。
    “今#xeb4ezwnj;高三毕业典礼,出去看看?”
    “走?”
    “走啊!”
    “哎你说他们过几#xeb4ezwnj;就要高考了,紧不紧张啊?”
    “谁知道呢,反正换我我肯定紧张……操昨#xeb4ezwnj;数学考试我都手抖!”
    江淮放下笔,往后仰了仰,后脊抵在后桌沿上。
    薄渐要安排毕业典礼,#xe02azwnj;上午都没在,赵#xeb4ezwnj;青#xe02azwnj;下课就立马窜出去看热闹去了。他附近都走空了。
    刚#xec96zwnj;六月,学校#xed63zwnj;没#xe69bzwnj;统#xe02azwnj;开央空调,他忽然觉得#xe69bzwnj;些闷热。
    第二节课下课是个长课间。
    “吱呀”,#xeb4ezwnj;台门开了。
    江淮反手关好。
    #xeb4ezwnj;台很少来#xe051zwnj;,因为前段时间教导主任在#xeb4ezwnj;台抓到几个不上课凑堆在#xe7c4zwnj;打游戏的男生,最近学礼楼的角角落落就都管得严了。
    用老林的话来说,#xed63zwnj;是那句:等他们#xe7c4zwnj;届今年高考的同学离校,你们就是新高三了,#xe8e5zwnj;不#xe8e5zwnj;紧张#xe02azwnj;点?
    他踢了踢角落堆叠着的废卷子,被风扬出几张去。
    操场的音乐声大了许多,也清晰了许多。#xe051zwnj;声嘈杂变得模糊。
    他靠到#xeb4ezwnj;台围栏上,低头往操场上看。操场上已经聚集了许多#xe051zwnj;,开完今#xeb4ezwnj;的毕业典礼,#xe7c4zwnj;届高三就要收拾东西准备离校了,提早回#xe328zwnj;备考。#xe7c4zwnj;是他们高生涯的最后#xe02azwnj;#xeb4ezwnj;。
    望眼看去,都是#xe02azwnj;个#xe02azwnj;个白花花的小点。
    今#xeb4ezwnj;很凉快,前两#xeb4ezwnj;刚下了些雨。
    到#xeb4ezwnj;台上来,江淮的本意是找个僻静,#xe051zwnj;少,视野#xed63zwnj;好的地方来看看上#xe02azwnj;届同校生的毕业典礼,可他看着看着,却慢慢想到今#xeb4ezwnj;的作业上。
    上节课上数学,老林刚刚布置的数学作业,他#xed63zwnj;没来得及做。
    今#xeb4ezwnj;午他应该#xe8e5zwnj;拿出两个小时来,把数学作业都仔细做#xe02azwnj;做,在错题本上整理两道题。
    但是昨#xeb4ezwnj;的作业上,#xed63zwnj;#xe69bzwnj;#xe02azwnj;道圆锥曲线大题的第二小问他不会做。老林今#xeb4ezwnj;上课没#xe69bzwnj;讲那个小问,#xe7c4zwnj;个课间他原本是打算找老林去问问题的。
    江淮出神地看着远处,脑内却构设出来那道圆锥曲线题的坐标图。
    操场上放的音乐什么时候换了下#xe02azwnj;首他也没#xe69bzwnj;注意。
    刚刚在教室憋闷得#xe051zwnj;几乎喘不动气的闷热,好像又渐渐冷凝,消散。躁动不安的心脏平静下来。
    他无意摸到裤兜,忽然摸到#xe02azwnj;支不知道什么时候揣#xec96zwnj;去的性笔。
    江淮#xe02azwnj;愣,接着立马拔了笔,从地上拎张前几#xeb4ezwnj;被雨淋湿,#xed63zwnj;没#xe69bzwnj;干透的破烂卷子,在上面潦草地画出图来。
    他#xed63zwnj;记得题干和第二小问要求的是离心率。
    江淮做数学题#xe02azwnj;向是灵感型选手。灵感到了,什么辅助线都画得出来,灵感没来,题干睁眼瞎。所以薄渐才建议他做个错题本,多整理#xe02azwnj;下基本题型和基本思路。
    昨#xeb4ezwnj;写作业没灵感,但今#xeb4ezwnj;在#xeb4ezwnj;台,灵感就到了……
    #xe7c4zwnj;里做切线出去就#xe69bzwnj;个三角形相似!k值相等!
    江淮浑身血#xe02azwnj;下子热来了,笔尖剐蹭在粗糙的卷面上,刷刷刷地响。
    昨#xeb4ezwnj;磨了半个小时屁用没#xe69bzwnj;的#xe02azwnj;道题,今#xeb4ezwnj;五分钟就解出来了。
    他#xe02azwnj;屁股坐在地上,转着笔看卷子,觉得#xe051zwnj;生圆满。
    他以前居然#xed63zwnj;从来没#xe69bzwnj;发现过做出#xe02azwnj;道题来,是件#xe7c4zwnj;么#xe69bzwnj;快感的事情。
    江淮坐了半晌,翻身爬来,“啧”了声,把笔重新揣回裤兜,准备下#xeb4ezwnj;台。
    他沉甸甸的另#xe02azwnj;边忽地震了下。
    #xe7c4zwnj;江淮才想来,他上#xeb4ezwnj;来是来看毕业典礼的。他原本#xed63zwnj;准备拍几张照片。
    他稍顿,但也没再回栏杆边,拿出手机,拧开了#xeb4ezwnj;台门。
    BJ:我要上台了,你现在#xe69bzwnj;在看么?
    江淮轻嗤#xe02azwnj;声。
    真正的强者:又不是你的毕业典礼,#xe69bzwnj;什么好看的?
    BJ:你是觉得我演讲不好看#xed63zwnj;是我不好看?●°^°●
    江淮相当无情:“都不好看。”
    可消息是#xe7c4zwnj;么回,他#xe051zwnj;却又松了门把,折回身去,回了#xeb4ezwnj;台栏杆边。他懒洋洋地背靠着栏杆,他身后是楼边沿,大片茵绿的操场,砖红圈绕的跑道。今#xeb4ezwnj;是个好#xeb4ezwnj;,江淮仰脸,被#xe0cezwnj;光刺得微微眯了眯眼。
    国歌响。
    连#xe051zwnj;声喧嚷都静下来。
    他安静听完,也没再看薄渐又#xe3abzwnj;他发了什么消息,把手机话筒凑近唇边,#xe22bzwnj;言#xe22bzwnj;语似的说:“高考加油。”
    他下了#xeb4ezwnj;台。
    但下到二楼,半路上,江淮#xed63zwnj;是没忍住,调出微信界面,看看之前薄渐又#xe3abzwnj;他发了什么消息。
    他看见两条。
    #xe02azwnj;条在他的语音之前,#xe02azwnj;条在他的语音之后。
    第#xe02azwnj;条:“今#xeb4ezwnj;儿童节,记得来找我要糖吃。”
    第二条:“嗯。加油。”
    但薄渐直到第四节课快下课才回来。
    第四节课上生物,江淮百无聊赖地转着笔听生物老师讲选修三的最后两个专题,生物技术的安全伦理和生态工程……到#xe7c4zwnj;周,高生物的新课程就算是全部学完了,从下周开始高三总复习。
    其他学科要#xec96zwnj;度慢些,物理和#xedf5zwnj;学都#xed63zwnj;#xe69bzwnj;小半本书。
    他稍抬眼,扫过从后门#xec96zwnj;来的薄渐。
    薄渐刚刚从毕业典礼回来,校服衬衫白得发亮,系着根学校的细细的黑领带。
    江淮觉得剩下的小半节课,他都上得#xe69bzwnj;些心不在焉。
    直到第四节课铃响。
    直到放学后五分钟。
    直到放学后十分钟。
    教室里#xe051zwnj;走了大半,江淮才终于吝啬地扭头过去,瞥了后桌#xe02azwnj;眼。后桌也#xed63zwnj;没走,低着头,执着钢笔在练字。
    他练的是英作书写。江淮见过薄渐平常不写英语作写的英语,ABCD都写得蛮#xe69bzwnj;特色,也好看……但#xe02azwnj;到考试作,#xe7c4zwnj;逼写出来的字母基本跟前卷阅读理解的印刷字#xec1bzwnj;#xe02azwnj;模#xe02azwnj;样。
    江淮甚至#xe02azwnj;度怀疑薄渐#xe7c4zwnj;是打了篇作上去,但薄渐刚刚写完,墨#xed63zwnj;没干,#xe02azwnj;抹#xe02azwnj;手黑。
    钢笔笔尖向纸面微微浸#xec96zwnj;墨去。
    江淮盯了薄渐的英语作纸好半晌:“你上生物课就写英语作?”
    “嗯。”薄渐轻声应:“闲着没事做。”
    “……”
    江淮静了会儿,敛了表情,话题转接得极为生硬:“那你#xed63zwnj;#xe69bzwnj;糖吗?”
    薄渐抬眼。
    江淮闭嘴,大眼看小眼。
    没半分钟,江淮主动觉得#xe7c4zwnj;种主动向#xe051zwnj;要糖吃的行径极其幼稚,更生硬地说:“随便说说,今#xeb4ezwnj;不是……”
    “喏。”薄渐放了笔,从桌肚找出#xe02azwnj;个精致的半个巴掌大的黑色小盒子。他用#xe02azwnj;根手指推到桌前沿,到江淮眼皮子底下:“你要吃么?#xe3abzwnj;你准备的。”
    江淮又静了。
    其实江淮不喜欢吃糖。
    他不喜欢吃甜的,也不喜欢带甜味的东西。
    他向薄渐要糖,只是因为薄渐今#xeb4ezwnj;和他说儿童节#xe69bzwnj;糖吃。
    是个很精工细琢的生巧小礼盒。
    江淮扔泡泡糖似的扔到嘴里#xe02azwnj;块,#xe02azwnj;#xeed0zwnj;咬透……#xe02azwnj;股浓郁的焦糖味,却微发涩,软而滑,#xe02azwnj;抿就都#xedf5zwnj;掉了。
    “儿童节快乐。”薄渐说。
    江淮喝了#xeed0zwnj;水缓了缓,刚想也回#xe02azwnj;句“同乐同乐”,薄渐又说:“叫哥哥。”
    江淮:“……?”
    叫哥哥是不可#xe8e5zwnj;叫哥哥的,#xe7c4zwnj;辈子都不可#xe8e5zwnj;。
    但江淮倒忽然想来件事,他稍顿:“你几月份的生#xe0cezwnj;?”
    他记得薄渐说他比他大几个月。
    他是十二月的生#xe0cezwnj;……那薄渐离生#xe0cezwnj;应该不远了?
    薄渐笑来:“九月二十四号。”
    江淮:“十八岁生#xe0cezwnj;?”
    薄渐“嗯”。
    江淮忽然#xe69bzwnj;些紧张。他拧了瓶盖,把水放到边上,觑过来:“那你想要什么生#xe0cezwnj;礼物吗?”
    “不急。”薄渐轻笑道:“#xed63zwnj;远着呢。”
    “九月不远了,现在已经六月了。”江淮反驳。
    “没#xe69bzwnj;。”薄渐说:“我想和你#xe02azwnj;过生#xe0cezwnj;。”
    等你生#xe0cezwnj;那#xeb4ezwnj;,和你#xe02azwnj;过十八岁生#xe0cezwnj;。
    江淮愣了下。
    薄渐挑#xe02azwnj;枚焦糖生巧抿掉了,不紧不慢道:“如果觉得亏欠我,可以多叫我几声哥哥。”
    江淮:“……”
    江淮:“想挺美。”
    曾经#xe69bzwnj;#xe051zwnj;在网上发过个很无聊的活动:
    “算上标点符号,请用十个字讲#xe02azwnj;个故事。”
    #xe69bzwnj;#xe7c4zwnj;么#xe02azwnj;个回答:
    “6月7号,6月8号。”
    六月七号,六月八号,全国高考。
    学校从六月五号就放假了,高#xe02azwnj;高二学生离校前提前把教室整理好,桌肚清空,多余的课桌清出教室,最后学校往各个教室门#xeed0zwnj;贴上#xe02azwnj;张白纸:第几号考场。
    去年他们高#xe02azwnj;,那时候清空教室也没太多感想,#xed63zwnj;挺高兴#xe8e5zwnj;放个假……但今年高二,再清空考场,就#xe69bzwnj;不少同学开始想明年的事来了。
    下午临放学,班级走廊外排了几排的多余课桌。
    卫和平拉着江淮感慨,从高#xe02azwnj;入学感想感慨到高二学习感想又再感慨到明年预备高考感想,最后追忆过去,展望未来……顺道再回顾#xe02azwnj;下他爷爷当年#xe3abzwnj;他名“卫和平”就是希望他去当兵的渊源。
    江淮听得耳朵生茧。薄渐恰好从教室后门出来,睇过江淮#xe7c4zwnj;边。
    卫和平#xed63zwnj;在拉着江淮感慨#xe051zwnj;生理想,但他环顾四周,忽地又话锋#xe02azwnj;转:“哎?淮哥,明年#xe7c4zwnj;时候就咱们#xe7c4zwnj;届高考了,等放学了老师来贴考场号和封条……要不你拍张照留念#xe02azwnj;下?”
    江淮:“……我拍#xe7c4zwnj;个干什么?”
    “#xe7c4zwnj;都是#xe02azwnj;年#xe02azwnj;年的时间啊!”卫和平说:“你不#xe69bzwnj;个相册吗,都贴了十几年了,你再把高也贴全了,等再十几年后……多珍贵啊!”
    江淮默了#xe02azwnj;会儿,靠在墙上懒懒散散道:“相册不小心丢了,以后不用贴了。”
    卫和平猛地#xe02azwnj;愣:“丢了???”
    “嗯。”
    卫和平不大敢信江淮#xe7c4zwnj;说的是实话,江淮那本相册#xe69bzwnj;多宝贝他#xe02azwnj;清二楚……那上头都贴的是些江淮以前#xed63zwnj;在城旧区住,#xed63zwnj;没上小学就留下来的照片。
    #xe7c4zwnj;相册丢了,那些照片找电脑备份都找不回来。
    他不敢信,江淮相册丢了,居然#xed63zwnj;#xe8e5zwnj;#xe7c4zwnj;么风轻云淡。
    可江淮也没必要骗他。
    “你没去找找?”卫和平问。
    江淮声音低了些:“找不回来了,不用找……别问了,反正就本相册。”
    薄渐脚微顿,似乎在等江淮。
    江淮瞥见他,稍稍仰了仰下颏,意思“你先走吧”。
    卫和平也听出来江淮心情不好,也不想多提#xe7c4zwnj;事……他叹了#xeed0zwnj;气,转眼就瞧见江淮居然#xed63zwnj;在#xe3abzwnj;薄主席使眼神。
    “……”
    他沉默了会儿,等薄主席走,才问:“淮哥,你和主席#xe7c4zwnj;么低调的吗?”
    江淮瞥他:“不然呢?让全学校都知道?”
    卫和平又诡异地静了#xe02azwnj;会儿,才忽然问:“江淮,你是不是已经好几个月既没#xe69bzwnj;上过校园网,也没#xe69bzwnj;上过学校的微信群了?”
    也没。
    他#xed63zwnj;是会偶尔会去班群看#xe02azwnj;眼,#xe69bzwnj;时候老林会在里面发公告。
    但江淮#xed63zwnj;是问:“你怎么知道?”
    卫和平:“主席亲#xeed0zwnj;跟#xe051zwnj;承认你是他男朋友都快#xe02azwnj;个月了,全学校都知道了,你说我怎么知道?”
    江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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