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鹊见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便似要和自己动手一般,道:“我没驯过猞猁,如何能够赔你?陶寨主若是想和小女伸量伸量,我倒是乐意奉陪!”
    应彪虽也恼怒,但眼见二人就要动手,自己不得不劝,伸手拦住陶国远道:“二弟,是非自有公论,莫要逞强,到时有理变得无理!”
    娄之英本就对应彪袒护张胜颇有微词,又因邵旭之故,自是心向程氏兄妹,见双方若真闹僵,黄龙庄强龙压不住地头蛇,非吃大亏不可,忙也拦住程鹊道:“程姑娘,一切好说,咱们身为宾客,如何能在主人家胡闹,还请姑娘息怒。”
    程鹊也知在此动手己方讨不得好去,向后退了一步,不再说话。张胜却看出娄之英偏向程氏兄妹,此时应、陶二人怒火正旺,何不挑拨离间,就此浑水摸鱼?于是开口道:“陶寨主,咱们不是还有两头猞猁?不如与程氏昆仲再比一场,只是要那猴子脱去铁器,双方公公平平地较量!”
    陶国远愤然道:“张尊者有所不知,这精装之法都是在猛兽幼时将利器植于体内,随着猛兽长大而渐渐融入体中,一生都取不下来。就因此法过于残忍,咱们中土才不为所用!”
    张胜道:“原来如此,可惜可惜,若无这铁器,就算猞猁被猴子一时制住,又有何惧?猴子断无能为刺穿猞猁的硬头!”
    这一句话又勾起了陶国远心头之恨,他挣脱应彪,向程氏兄妹奔去,边走边叫道:“是啊,黄龙庄仗着家大业大,明着欺辱我小小飞豹寨来着,你们筹备数日,故意拉这带有铁器的猴子前来比试,打一开始便存心不良,你如何不赔我的兽来!”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心情,一把向程骏抓去,程骏重伤下毫无还手之力,被他一掌拽住衣领,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
    山魈见到主人被欺,没有半点犹豫,双腿一蹭,攀住陶国远腰眼。陶国远心情激荡,一时没有防备,被它向上一翻,登时骑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心中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程鹊大惊,忙含哨吹奏,可仍晚了一步,山魈伸出两爪重重地戳向陶国远双眼,只听一声惨呼贯彻山谷,陶国远两眼鲜血淋漓,顿时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应彪心中痛恨交加,抱起陶国远来失声大叫,围观众人见了这等惨状无不色变,程鹊也吓得脸色惨白,不敢再多说一句。娄之英抢前一步,道:“应寨主,小可略通医术,让我来瞧瞧陶寨主的伤势。”
    应彪此时怒火中烧,憎恨程氏兄妹之余,也将娄之英迁怒在内,把手一甩,喝道:“谁要你这等假慈悲!”吩咐寨兵将陶国远抬到后寨包扎,陶国远一经折腾,略微醒转,低声呻吟起来,两道血痕顺着眼角直淌而下,应彪瞧着心中痛惜至极,抬起头来,两眼喷火瞪着程鹊、娄之英等人,高叫道:“今日大伙不辩个明白,谁也别想走脱!”一声令下,寨中数十寨兵手持刀枪纷纷涌出,将众人团团包围。
    程骏强打精神,施礼说道:“应寨主,我……我兄妹来贵寨比拼斗兽,原只想大家都是驯兽一门,互相切磋较量……较量一番,各述心得,也好取长补短。没想到……没想到……唉!”
    应彪道:“野兽都是畜生,主人家可不是!你们这等驯法,哪里是咱们这门的手段!想要全怪在畜生身上,那可不成!”
    程鹊冷笑道:“以应寨主之意,是说咱们黄龙庄蓄意唆使猛兽伤人了?呵呵,适才若不是陶寨主主动来寻我哥哥的晦气,魈将军如何会去伤他?”
    应彪大怒,喝道:“当此时刻,你还来说这等风凉话!应某今日拼着得罪你们黄龙庄和吴大帅,也绝不会放你走脱,定要给我二弟讨回个公道!”
    娄之英见情势危急,只要应彪一声令下,这些寨兵便会一拥而上,自己要走脱倒也不难,虞可娉和程鹊未必就有把握,程骏有伤在身,更是不消说了,于是开口道:“应寨主,请你暂且息怒,惨剧既已发生,便让程家兄妹抵命也于事无补,咱们不如慢慢商量。”
    应彪听他帮护程氏兄妹,气更不打一处来,厉声道:“娄少侠,你是定要偏帮黄龙庄了?”
    娄之英道:“大家武林一脉,也不算偏不偏帮,事已至此,小可只是不想血流成河,大家拼个你死我活又有何用?不如让我先瞧瞧陶寨主的伤势。”他想自己若能诊治得当,或可缓和局面,是以就此提议。
    应彪冷笑一声,道:“二弟一双招子算是坏了,你又不是大罗神仙,瞧不瞧又有何用?既然你非要和黄龙庄一个鼻孔出气,那讲不了说不起,今日就都在这里罢。”一声断喝,几名寨兵挥刀上前。
    娄之英知道垓中五人只自己功夫最高,当下不及细想,舞动熟铜棍迎了上来,几个回合便将四名寨兵打翻,外圈又有寨兵冲来,娄之英展开神威,再将几人打倒。应彪看在眼里,知道此人只有自己下场才能对付,平一平心绪,提起紫金鞭刚要上前,却听身后有人叫道:“大哥,何须如此费事,我已调动了天狗大阵,让他们尝尝狼吻的滋味罢!”
    应彪回身看去,只见两名寨兵抬着担架,陶国远眼蒙白布半躺于上,正在侧耳呼喊自己。原来他被山魈戳瞎双目,既疼又恨之下昏死了过去,众寨兵抬他来到后寨时,却已醒转过来,想到自己从此失明成为了废人,心中的憎恨强到无以复加,简单包扎之后,让人抬着重回犼坑,一边招呼自己大哥,一边吩咐寨兵去开狼舍的大门。
    应彪见他不顾伤症回来,知道必是胸中恶气难出,看到他一副悲愤的模样,心里一阵难过,忙跑回来道:“二弟,你伤势如何,眼睛可还痛的厉害?”
    陶国远哽咽道:“大哥,兄弟的招子算是废了,两眼的伤痛还不算什么,弟弟心里的苦,大哥可知道么?”
    应彪恨恨地道:“我如何不知!老二,今日大哥便为你报仇!”
    陶国远挣扎着坐起身子,咬牙切齿道:“大哥,我的大仇,我要亲手来报!”此时寨兵已将狼舍打开,狼群从大门鱼贯而出,刹那间便将院子占得满满当当,这些饿狼虽然凶猛,但久经驯练,出了狼舍后丝毫不乱,都聚在院中等候号令。陶国远重伤之余气力难支,无法撮指成哨,拿过寨兵递过来的哨笛,长鸣了四声,狼群忽地四散开来,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陶国远再鸣哨笛,狼群让出一条通路,众寨兵一一撤回,登时将娄之英、程鹊等人围在了垓心。
    娄之英举目眺望,见四周寨墙林立,都是用极粗极厚的巨木所建,每一面都高两丈有余,自己倒是能够展开轻功攀墙而出,虞可娉等可就难了,正踌躇间,只听陶国远一声长哨,群狼个个龇牙咧嘴,目露凶光,向众人围拢过来。
    程鹊让阿财负起兄长,向娄虞二人招呼道:“先去坑里躲避再说!”和阿财纵身跃进适才斗兽的坑中,娄虞也跟着仓促跳下。
    狼群聚拢到坑前,一时不敢一跃而下,有两只站在坑边收不住脚,扑棱棱滑入了坑中,娄之英竖起单掌,对准跌落的一头饿狼肚腹拍去,登时将它打的五脏俱裂,摔倒在地上。程鹊不待另一头饿狼站稳,举手射出一只袖箭,正从狼嘴穿过,将它射了个透亮。坑外群狼见同伴死的惨烈,更不敢跃进坑里,一个个都沿着坑圈乱转。
    陶国远双目已废,看不到当下情形,向身边寨兵询问过后,再次吹奏哨笛,群狼便又骚动起来。娄之英和虞可娉才从火海脱离,如今又被狼群包围,直叹今日时运不佳,程鹊眼珠一转,道:“小大夫,那只头狼眼见便要下来了,这些饿狼被它带动,片刻间便会一拥而上,那时大伙都讨不到好去。不知小大夫能否在三招之间,取了头狼性命?”
    娄之英道:“我尽力而为。”
    程鹊道:“非要尽力而为,是务必三招内击毙头狼。”正说话间,一只饿狼瞅准空隙,从坑沿飞天而降,娄之英见它来的凶猛,不敢隔空而击,待它落地,这才一掌挥出,打在饿狼脑门之上。
    那狼被打的向后滚了一圈,把头一甩,重又站起,娄之英这才知道,这只头狼端的凶恶坚韧,可比刚才那两只普通饿狼厉害多了,想起程鹊的话,不敢耽搁,飞起一脚,向头狼腹底兜去,这一下又将它踢翻了一个筋斗,头狼却忍着疼痛再度奋力爬起。娄之英见两招都不能将其置于死地,料想此物骨骼极硬,正一筹莫展之际,只听有人叫道:“公子接刀!”原来是黄龙庄的仆从阿财取下身上短刀,向娄之英掷来。娄之英接过了刀,就势转身劈落,狼头应声落地,死尸也跟着同时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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