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之下,谁有什么错呢?!只不过是这乱世作孽人不好活罢了!
    死军丛中的袁军军服都被扒下来充作军资,张辽副将道:“这支是袁军精锐,供给俱都是好物,可供与军中有劳者使用。倒解燃眉之急!”
    这一路来,是真没吃没穿了啊。袁军都是好物,战利品哪能不用!
    张辽点头,自说着,有斥侯来报说是赵云来了。
    张辽忙来迎接,赵云见这里都结束了,松了一口气,道:“张虎将军怕文远有失,特使我来支应,还好无事!”
    “颜良已诛。辽不负重任。”张辽道。
    赵云喜道:“文远大才,竟诛颜良。此人武力超雄,云也非是对手。”
    “说来惭愧,若不是得几分信任,趁其不备,哪能得手。本非光荣之事,休再提及!”张辽叹道。
    赵云闻言兴叹一声。
    “女公子那如何?!”张辽道。
    “已迎到马腾和张杨,已然聚首饮宴,目前一切良好。”赵云道:“只怕今夜女公子就得走!”
    张辽心一紧,道:“那便速回,送送女公子。只怕得劳子龙送女公子出这黎阳曹军重兵之地了!只怕曹操心不死,会埋伏于女公子!”
    赵云道:“这是自然!”
    颜良一死,袁军又失一臂,必溃败如山倒。
    张辽还得赶回去,速速与司马懿合作,吞袁。
    张郃本是为投张辽而来,人还未寻到,却先碰上那些四散的袁军,一时吃了一惊,急捕了几人来寻问是怎么回事。
    那些袁军逃散的仿佛没了心魂,痛哭不已,战战兢兢,见是张郃军中人,才仿佛找回了魂,到底是有过同样作战经历的人,因此才道出实情。
    张郃一听,已是变色,道:“颜将军被张辽所斩?!”
    “正是!”有军士痛哭道:“那张辽本就不安好意。当初还与颜将军一道击退曹贼,哪知道,竟这般的狠毒!我们颜将军死的冤啊,那张辽胜之不武,是趁人不备,方才得手……不然,凭着颜将军的实力,哪里能叫这贼子得手?!”
    张郃与诸将,包括谋士在内,俱都面面相觑。
    张郃心中隐隐的慑然,当下叫人安置这些逃散的袁军,得用的收归己用,不得用的遣散放过了。
    又命人去探张辽往何方去。
    斥侯回禀道:“张辽收拾战场后往西边去,西南方向又有大军前来。”
    张郃心中寻思是吕娴来了,并且他们与司马懿,必已汇合。
    张郃一时纠结不能决断,便扎下营帐,小心隐蔽,在帐中迟疑而徘徊不定。
    诸将与谋士们也都闷不吭声。
    诸将心中是震惊的。因为张辽,竟有胆气斩下颜良。哪怕再趁其不备,若无胆色,哪能得手?!
    只怕是乌巢失,颜良又觉无功,心中有急躁慌惧,才致丢命。
    “这张辽,十分了得,有谋有勇。”谋士看着张郃道:“只怕他从未真正的降过袁公。只一心的潜伏于袁营,只为了能够营造时机。等待接应。如今他已知晓我袁军的很多军情,再与司马懿吕娴一汇合,必提供情报,袁公怕是,抵挡不住啊……”
    粮草烧了,颜良也斩了。后面……
    一将道:“这张辽若论勇武,虽在颜良之下,却恐怕俱在我等之上。”
    听话要听音,其实这话已经很明显了。
    人的思维是有规律的生物。有时候商议是为了讨论出将来要走的方向和目标,但大多数时候,其实人们心里已经做下了决定,而为了这个决定开始为这一切找理由,甚至暗示或明示的引导别人也往这方面去想。
    其实大家心里都早已有默契。
    张郃一听就明白。他就知道大家心里肯定不妨碍再去想别的了。所疑惑的也只是他的态度。
    他们在试探他的态度。
    张郃便道:“终究是胜之不武!”
    谋士看了看众人,道:“斩一将,总比斩万千首级威慑敌军的好。张辽虽然胜之不武,但只算是缺小义。不像曹操,是缺大义!”
    张郃听着便叹了一声,沉吟道:“既是如此,众人都是要随我去投效徐州麾下了?!”
    诸将抱拳道:“愿跟随将军前去,不会后悔!”
    张郃道:“好,拔寨起营,去找张辽!”
    众将大喜,当下马上就拔营起寨。
    为什么曹操斩首千余就是手段残酷,而张辽用计杀颜良就不算呢?!其实并不是不算,只不过有时候涉及到他们的前程,他们也是双标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现在他们所面临的处境其实真的是无路可去的一种状态。
    在世间生存,哪里能眼里完全容不得沙子呢?!若果真如此,还怎么能与乱世并存下去。
    现在这情况,也只能是两权相害取其轻。两权相利则取更利。
    至少眼下颜良已诛,徐州的兵马立下如此大功,想要再吞并,是轻而易举之事。
    张辽与赵云还未回营,斥侯已将捷报通报各营,道:“报——!张辽将军力斩颜良,颜良已诛,歼敌千余,俘获千余!报——!”
    西凉诸营与河内大营已是大惊。
    马腾此时哪里还有醉态,腾的一下就从简陋的行军垫子上跳了起来,掀帐失色道:“……什么?!颜良已诛!”
    “千真万确!若情报无虚,颜良已被张辽斩杀!”西凉诸将面色复杂的道:“难怪之前一直未曾见到张辽人影,只有其子张虎在。”
    竟是人去诛斩颜良,一声都没透。
    这里面不能深想啊,若是深想,怎么想?!是因为不信任他们,所以自己一个人行动了?!是因为他太过自信,还是,不想动用他们。
    或者是为了取得颜良的信任!以利成事?
    “待张辽回,一问便知真假!”谋士眼神复杂的对马腾道。
    马腾捂了捂脑门,苦笑一声,这可真是平地一声惊雷啊,简直震晕了他的头。
    然而全西凉军上下都是一种飘于物外的状态,包括马腾在内,都有点窒然,发呆状。
    说到颜良的声名,是如雷入耳,随着袁绍的大势,颜良文丑二人名震天中原内外。提起袁绍的文臣武备,谁不会说一声,武有文丑颜良,何人可以犯?!无不震慑于关内外诸候。
    如今,这个如同柱子一样存在的颜良就这么没了?!还死在张辽的手上。
    令人无不唏嘘。
    张辽怕是要名震于内外了。
    然而,最令他们震慑的却是庞然大物的瓦解与崩溃,他们没有直面,却已经预料到了那种崩势,必是惨然无比,无敌的恐怖的。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想象的事情。
    而现在,他们还没有直面,光听着这消息,光靠想象,就已经……
    这种震惊,无亚于当初看到庞大的罗马帝国的瓦解,包括苏联的停滞粉碎,那种心情,是什么感觉。它明明是钢铁般的存在,是无坚不摧的,是寄托了无法匹敌的不可战胜的敌人的无数人的想象和诸侯的恐惧,就这么开始崩塌了?!
    马腾要重新审视徐州。哪怕吕布此时危机重重。
    他与诸将对视一眼,这,值得赌一把,并且可能是值得梭哈一把的。若是输了,大不了退回西凉去,管他们狗咬狗,打的彼此筛子,关他鸟事。若是赢了呢,那就……
    所以,原本见吕布陷入危机,吕娴又不好惹之后,他已萌生退意,并且全无被徐州当枪使的意志。他甚至已经开始想着怎么逃避进攻袁氏,怎么只顾自己了。
    而现在,随着这个消息的及时到来,他与身边西凉诸将的思想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这也是张辽的目的。如何震慑于内,并且威慑于外,这便是武功的意义。
    当此之时,真的需要稳固盟友的心。
    而这个消息,来的最为恰当。
    张杨的态度却有点夸张的喜悦,听到战报,握住身边谋士的手,哈哈大笑道:“壮哉我徐州,哈哈哈,张辽将军,当真为今世豪杰也。我原以为,若要斩颜良,必要奉先出手。万料不到,今已成矣……”
    河内兵马也都很高兴,喜气洋洋的。他们的心态与西凉军不同。
    西凉军是心里有点酸,有点不甘不爽的心态。那是一种想要说我也可以,但是却知道自己不可能的柠檬心情。
    但河内兵马早已经躺平了,咸鱼的很,因此投靠的徐州越强,他们就越安全。就越光荣。因此全军上下竟都欢呼起来。
    是真心实意的那种。
    马腾听见,冷笑道:“……投靠作仆之人,就是如此!丢脸至极!”
    他阴阳怪气了会,到底是没当面去说张杨,说张杨是没什么,但若是让徐州兵马以为他是故意对张辽斩敌之事不高兴,这个分寸就不妥了!
    但他还是带着人准备亲自去迎一迎张辽。
    张杨瞅见,哼笑一声,道:“嘴上不肯承认,身体倒是诚实!看看,做着狗腿子的事,却死也不认自己是狗腿子。呵呵……”
    虎威军与张辽军,徐州军等都已经高兴极了。
    张虎听见张辽无事,已是松了一口气,想到这些日子以后埋在心底上的阴霾终于散去,总算是露出了一点笑容来。
    “女公子!”张虎急跑来寻吕娴。
    吕娴笑道:“文远真是吾之倚重梁柱也。徐州之栋梁。爹这么给力,你也不要太差啊。以后好好跟着文远学习,要谦虚。文远身上值得学习的地方多着呢。不然以后说张辽虎父生了犬子,岂不是大大的丢人。”
    张虎红了眼眶,郑重的点了点头。
    “连高二娘都能立下如此战功,虎为男子,更为竭力!”张虎笑道。
    “万事虽可赌却也不要凭白冒险。文远行此计,也是心中有计较,有把握。这是对势的度量。这种分寸才是最重要的。二娘也是。”吕娴道:“当前一切的前提是我们心中都有不屈的信念。”
    张虎点头,笑道:“二娘的爹可比我爹严劣多了。嘿嘿。”
    张辽是性情温和,对儿子也不是那种动辙打骂,轻则训斥的人,可谓是当世好爹了。但是高顺性情却严肃的多,虽不会对女儿大呼小叫,但是是反对女子抛头露面的,对她这个女公子,他是下官,不会如此要求,但他对高二娘就严苛的多。
    不过虽性情严肃,却不会严厉过头,二娘执意要做的事,高顺阻拦不住也就只能认命,不是那种违逆了意志就要对女儿动刑的人。
    不过平日相处,肯定是针尖对麦芒了。相处之道上,肯定不及张辽张虎的平和。
    吕娴笑道:“你们父子之间的相处,连我都羡慕,更何况是二娘!”
    张辽父子算是最良性循环的父子关系了。
    想到吕布的无厘头,张虎不禁一乐,又觉得笑实在无礼,就一直忍着。
    “司马懿怕是此时不好受,”张虎轻轻一指,低声道。
    吕娴道:“文远回来,要与他商议着行军。”
    张虎郑重了不少,道:“女公子急着走吗?!”
    “嗯。”吕娴心道,再不走,吕布还不得被人宰了?!
    亲兵营的人进来道:“女公子,曹操亲笔信!”
    吕娴伸手接过来看,笑了一声,道:“文远斩了乐进,曹操还有信与我,说什么攻张辽之事是误解的鬼话!”
    这分明是平息事态。
    但先围攻张辽的是曹操,曹操杀了乐进,也是活该。
    她可不是傻子,真的相信这是求和,或是示弱。
    乐进的死,曹操是肯定要算在她的头上,还有张辽的头上的。将来是一把算总帐罢了!说曹操不记仇?!哼,不知道心眼有多小。他能暂时不计较,无非是为了眼前更重要的事罢了。
    谁会天真的以为,曹操真的只是为大局为重。
    吕娴心里还是很生气。张虎也很生气,冷笑道:“派了两营人马偷袭阻拦,现在折了乐进,还来信说什么是误会的鬼话,这话谁会相信?!臭不要脸这曹贼。女公子,他是示意暂不要与他计较之意,此时当以征伐袁绍为重。这信此时前来,是为了安抚女公子!”
    吕娴道:“我走之后,暂不要透露我不在这里的事实。我怕曹贼有什么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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