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薄叹了一口气,心道徐州手上有刘琦,主公就算现在无恙,将来若是有变,依此之势,恐怕守不住荆州啊。将来荆州之主,究竟为谁……谁也不知道。
    因为西凉骑兵真的很强,吕青也如是,几乎在虐着荆州兵马打,弄的荆州兵毫无战意,不堪一击。先天的看到那阵势,就已经怯了。气势上就弱了一层,这一种,怎么打?!
    刘表在的时候,蔡瑁还有一个大靠山。刘表若真的老死,蔡瑁真的能守得住荆州吗?!
    这一次,是真的将蔡瑁的一些能力暴露出来了,不是说作战能力不行,毕竟胜败是常事。
    而是暴露的是那种性情之类的短板。就是真是危机之时,越靠不住。
    而以前,他们跟着蔡瑁是因为他独揽荆州权势。将来刘表若亡,他必能把住荆州,守住荆州,坐稳荆州。
    而现在,这种信念,同样的在他心里也崩塌了。
    只看阵前就看得出来,丧仪一来,哀乐一起,一听闻刘表死了,士气立即山崩地裂。这说明,荆州的柱石,是刘表,一直都是刘表。而蔡瑁也只是依附于柱石身边的小柱石。
    大柱若失,小柱怎能不崩毁?!
    与他一样想法的,也许不止是他一人吧,可惜,此时此刻,只不过是在内心里衡量罢了!
    心中焦虑郁闷,偏偏天又不作美,竟然下起雨来,冬天的雨真的冷的如刀子一样砸在人身上,毫无道理的冷如刀割。
    而辎重丢失不少,只能多人挤在一处帐中,弄的狼狈泥泞不已,当真是苦不堪言!
    他掀开帘子往外看,冬天的雨不算大,不像夏天的暴雨一样,若是夏天的雨,恐怕这里都得被淹了,此地本就是雨水众多之地。
    可是就算雨不大,砸在人脸上的时候,又怎么能不疼,不冷,不担惊受怕呢?!
    有很多心中崩了的兵士坐在雨中无声的哭泣,这士气,依旧被此所感染着。或者说是被支配着,而在逆境中的时候,尤其的被充斥。这种无力,会传染,情绪的瘟疫,有时候崩塌起来,更为吓人!
    一下雨,他们不好受,其实西凉兵也不好受。他们西北是很少有雨的。所以一般在外行军,都很少带雨具之类的草衣,一时狼狈不堪,本来兴致昂扬的,被一场雨给下蒙了,然后就搭起了帐篷,这心情就更别提了。
    就算有能避雨处,这心里光看着也烦躁啊,十分的不适应。
    夏天还好,就算有暴雨,好歹地面上都有草,不至于完全的泥泞,可是这野外的冬天一下雨,泥泞的都没法说。
    不光他们出行不便,连西凉宛马都有点焦躁,频频踢踏着马蹄,万分的烦躁!
    西凉人向来直来直往,见到这个就忍不住对庞统抱怨,道:“这南蛮之地,怎么就如此的麻烦,经常下雨吗?!”
    庞统取笑道:“所以,你们都是旱鸭子吧?!若是遇着了江水,是不是也会发怵!?”
    什么南蛮?!这里哪里就是南蛮了?!
    但是,怎么说呢,每一个地域的人都是有自身的优越感的。就好像后面某国称某国人为矮脚国,某国称某国为棒子一样。
    现在其实也一样,所以庞统也挺能理解,他们称南方为南蛮的。因为人就是有这种得意自得的那种优越感,哪个地域的人都是一样的。
    众战将就脸色不太好看,他们本来也就是有不高兴就能上脸的人,不像中原那般含蓄,所以庞统为啥适合在这里呢,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不高兴就摆脸上。都是不高兴就直来直往甩脸子的人,反正不会深沉的入心,怀恨在心。这也是一种相处之道。
    “九州有大江大河,恐怕你们都没见过!”庞统还取笑他们,道:“西凉就是高大威猛,马儿也高又跑的快,然而,依旧还是有征服不了的地方。来了就长点见识吧,见见大江大河的,好叫你们知道,马儿跑的再快,也未必就无所不能,无所不至了。就如那江上,用马还真上不去!下个小雨,还要大惊小怪!”
    众人嘴角一抽,这要不是军师,早一鞭子抽上去了。这人嘴咋就从来没有好话呢?!非得把人说恼火了,心里才高兴!
    就不能好好说话!
    也是,他与马超,什么时候能好好说话过?!原以为马超不在,他们多少还挺心服这军师,至少他有谋略,也少折腾。
    可是,这话,听听?!
    庞统还笑嘻嘻的把蓑衣找出来披上了,帽子找出来戴上了,显摆似的,道:“你们去吕青那借点雨具来,随我一并去巡视敌情!”
    众人瞅了瞅他,又瞅了瞅他,有两个人出帐冒雨骑马去了。
    庞统对其它人笑道:“没见过吧?!穿上好看否?!”
    “丑!像鸭子!”众人一说,便大笑起来,一时捧腹。
    庞统确实长的不算好看,但也不丑,说他丑其实就是故意埋汰着好玩呢。
    庞统听了也不生气,笑道:“鸭子你们见过?!只有在水多的地方,像鸭子才能适应呢。你们就是不懂,嫉我也……”
    众人都笑的不成。嘴上虽嫌弃着,但等借来了雨具,还是穿上骑着马跟着庞统出去了。
    说真的,庞统有时候虽然确实挺嘴贱的,但适应一段时间后,大家都挺服他,也挺喜欢这人说直来直去的,虽然不中听。
    西凉人就怕的就是那种中原的读书人,说一句话要绕九道弯,或者是问什么,就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故作高深的能把人急死,一般这一种,他们野蛮的很,直接就砍了。
    所以,这西凉直性子还真得庞统这样的来治。
    都不是那种能好好沟通的人,全是急性子。然后,说话真说不到一块去的那一种。现在这样,也算臭味相投了。
    除了庞统,一般也很少人愿意投往西凉那去发展的。而且因为各种因素,叛者多。
    走到外的时候,吕青带了少数骑也来了,路泥泞难走,因此就放缓马速,慢慢的往前靠近。
    斥侯已经探到他们在哪里扎营,收拾残兵。
    吕青道:“余者有三千左右,吕介跑了,青派人追过一路,没能追得上。”
    “必是去叫救兵,”庞统道:“援兵至时,便是第三战的开始。那时可以围住他们,打援。能损伤多少兵力,全在天意。若是顺利,就算蔡瑁侥幸能回荆州去,实力也大不如前!”
    “蒯越手上还有不少精锐,若是能消耗一些,就算这一次叫蔡瑁跑了,他回荆州,以后想要独守荆州,也是做不到的了。这般折损,没个三五年,恢复不到之前盛时情景。”
    “三五年?!”庞统冷笑道:“刘表一死,蔡瑁可没那个才能能够集聚人心,集中精力恢复盛景。他们能不弄内耗就不错了!所以,蔡瑁现在还真不能杀!他必是个靶子。也得留着这个靶子!”
    吕青自然明白,蔡瑁活着,荆州内将矛头对向他,他将盾对向荆州内。
    而若蔡瑁此次死了,反而荆州内会积聚人心起来,将来一至对着徐州。
    吕青道:“……所以,可放蔡瑁一条生路?!”
    庞统点首,道:“刘表一死,荆州再也不可能恢复到从前之盛了。不管此次蔡瑁有没有败。”就算是胜,全力回去,以他的才能与短板,想要有够威望坐稳荆州,是不可能的!
    荆州就是人才济济的地方,而才多之处,必然争议极多,除了刘表仁厚能够纳之以外,其它人都是没这个心胸的。
    蔡瑁这个人就更是了,才能兼备之人,都会远离之。
    也不过那种内斗的把戏,就自己玩自己的,在荆州内玩政治,跟后院的把戏一样,哪个瞧得上?!
    天下明眼人多的是。
    庞统是最了解文士集团的,他一向受他们排斥,最了解这些人的尿性,不管是喜欢卖弄才华的,还是内敛沉默的那种,都是极为高傲的人,高才能的人必然高自尊。
    他们若是见刘表没了,还愿意事奉蔡瑁这样的人,恐怕也没几个!
    现在蔡瑁的大败,何尝不是预示着荆州人心的溃散呢!
    所以,领导真的很重要,好的领导能够集聚人心。像刘表,虽然有些不思进取,但是他在的时候,荆州的人心就没散过。忠与荆州者,不知数也!
    吕青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若要除蔡瑁,不必非要在战场上除,他一死,荆州一团乱,对刘琦未必有好处。”庞统道:“等刘琦入主荆州,若要杀他,三五人缚之既可!”就算逃了,蔡瑁离了荆州,呵呵。谁又把他放在眼中。
    吕青秒懂。
    走到了一处树林,遥遥的看着对方扎营的坡上。
    庞统道:“天公不作美,雨一下,士气必更丧。而辎重尽失,他们必缺粮草!若三日内援兵来,可解。若超三日援兵未来,粮草断绝,必内溃乱。”
    吕青道:“我已派斥侯盯紧援兵来的方向。”
    庞统点了点头,道:“我二人营也需做好准备。待援兵将至时,围住。”
    “就那分开扎营吧。”吕青道。
    庞统不能再赞同,道:“分八个营,各据点,先按兵不动,届时一围,他们想要突破,甚难!”
    吕青点首应了。
    当下便吩咐下去,只待设点等雨一停就重新扎营。
    对着一头受了伤的野兽,二人是誓必要咬残他的,所以决心很大。
    庞统看了看,皱眉道:“孟起还不来,他若来,便是蒯越来援,也讨不了好处!”
    众西凉诸将无语。将军就是不来,又能怎么办?!强按野马喝水,那是不可能的!
    吕青不仅察看了敌情,还去寻找了他们的水源。其实若是要逼死他们,切断水源就行了。这就等于拿到了两个利器。
    水源和粮草。
    剩下的就是等待时机了!
    敌在外,蔡瑁心中甚不安,荆州兵自然也看到了敌军扎营与刺探,都很紧张。
    那种不安感,紧紧的攫住了众人之心。
    他们像是在等宣判的待宰的羔羊,不知何人能救他们的命运于豺狼之下。而这一刻,是生是死,也无从揭晓。
    所以重整士气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蔡瑁在帐中,悲叹了一声,“以前以为,我荆州之师,虎豹也,现在才知,徐州之师,如豺狼也,西凉人更是虎狼也。面对豺狼虎师,我荆州兵,如何能敌?!”
    也是见无人才如此自言自语的哀叹。
    他在人前是绝不敢如此叹气自艾的。
    他甚至是很深刻的认识到了荆州的短板。也许水师据城守江的优势上,对江东上,是很有优势的吧,可是面对来自北边的敌人,他们甚是力不从心!
    他甚至是有点明白为何刘表独守一隅,无有争心了。
    在地域上,与北边的人争,真的是敌不过。
    蔡瑁遇此困境,心里的丧气可想而知。
    下着雨,西凉兵马嫌又湿又腻,真的极不舒服。兵士们倒还好,能忍一忍就算了。唯独马超,总感觉身上湿的很。南方有瘴气,其实当时的说法是因为北方人水土不服,所以适应不了南方的气候。才说南方如此,瘴气就是湿气。
    马超看到这雨天,就心情极为烦躁,有点坐立难安。
    在草原上,少有这样的天空,阴沉沉的,不阴不晴的,特别的闷。
    北方晴就是晴,那云美的像不要钱似的,雨就是雨,下起来也特别痛快。天空从来不会像这怪样子。
    下起雨来,连跑马都难,马超被困在帐篷之中,而想而知的郁闷了!
    郭娘子派人送来了些雨具,传口信道:南方冬雨连绵,若要攻打刘备,最好还是等雨停了再说。雨天打仗,恐怕西凉兵马并不适应!
    马超听了心里郁闷的不行,收了东西,也没叫人带话回复,只是心里不住的担心,要是这雨老是不停,刘备跑远了怎么办?!
    马超若是听话,他就不是马超了。
    郭娘子听了人回禀,叹了一声,道:“恐怕孟起要吃亏了!”
    诸将不解。
    “诸葛善相人面,也善相天,这天气突然变成这般,他必早预料到了,岂能没有防备?!若是孟起冒雨前去攻打,可能会中他的埋伏。”郭娘子道:“各营准备吧。孟起性急,又不舍穷追猛打,他若出兵,我军也须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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