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听见门口的声音,薄毅的身子微微一僵,旋即放下手里的书,转过身。
    一瞬间,顾晓愚再也抑制不住,望着那张日思夜想,让她魂思梦绕的脸,泪流满面,“熠聪……”她哭着推开门,一只手扶在把手上,一只手扶着嘴。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一个房间的距离,看着彼此,顾晓愚早就哭成了个泪人儿,但她面前的男人却无动于衷,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她哭得太激动,根本没注意到在他那深不可测的黑眸之下一闪而过的情绪。
    “顾老师,我和你的丈夫长得很像,对么?”薄毅随手在桌子上抽了几张纸巾,走过去,递到她手中。
    顾晓愚手僵在半空,震惊地看着近在迟迟的男人,目光完全呆愣住。
    手心里的纸巾飘然落地,无声无息。
    “你,你叫我什么?”顾晓愚控制不住心里的恐惧,全身都在发抖,尽管她不愿意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顾老师,我想我和你的丈夫一定长得很像,之前,见过你的女儿,她管我叫爸爸。”薄毅淡笑着说,似风轻云淡的样子。
    这么一说,顾晓愚才想起,这间办公室里的人是薄毅,那个马里兰大学的做客教授,并不是战熠聪。
    可这张脸,这张脸明明那么像,顾晓愚擦了擦眼泪儿,还没来得及仔细端详,手腕上突然一紧,“小心。”紧接着,一只大手便将她拉了进来。
    她距离他那么近,熟悉的感觉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仿佛能将她淹没,让她难以呼吸。
    顾晓愚站稳脚,男子立刻把手松开,伴着一阵“轰隆隆”的车轮声,她转头看了眼,原来是有学生正在用推车搬运大型仪器,她站在门口,挡了人的道。
    “顾老师来,有什么事么?”男子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又将她的视线吸引回去。
    他的声音似乎微有变化,但毕竟过了四年,谁会一点变化都没有?
    “你——真的不是熠聪么?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顾晓愚脸上笑得僵硬,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抚摸他的脸。
    突然,一道温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脑袋一嗡。
    “毅……”是一个女人,叫得那样亲切。
    还不等顾晓愚反应过来,声音的主人,便跑了进来,兴奋地扑进薄毅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
    “米恋?不是说身体不舒服么?怎么没告诉我一声,就来了。”和对待她的态度完全不同,他笑得俊眉朗目,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连眼眸中都是缱绻的深情。
    那是,曾经只有对她才会有的,顾晓愚怔愣地站在原地,心痛如万箭穿心,不能呼吸,亦不能移开视线,就这样,连哭都忘记了。
    “笨蛋,我那不是想给你个惊喜么?怎么样,开心么?”那女人拥有一头金棕色的头发,只看身材就能想得到,她很漂亮,和薄毅一直都是在用英语交流,自然而流利,绝不是后天可以学习的。
    果然,这个叫米恋的女子转过头,顾晓愚看见的是一张立体而美丽的中西方结合的面孔,她的皮肤白皙,眼睛很大,瞳色棕黄,脸部很饱满,没有锥子一样的下巴,也很好看,更偏向欧美学院范,微微有点甜。
    年龄应该和她不相上下。
    “这是……”米恋笑着打量着她,转头问薄毅。
    “我的一个同事,你可以叫她顾老师。”薄毅笑着回答,双手自然而然搭在女子的肩头,给顾晓愚介绍,“这是我的妻子,米恋。”
    并不像电视剧中演的那样狗血,不是女朋友,也不是未婚妻,直接就是妻子。
    天知道顾晓愚这一刻是怎么把手伸出去的,“你好,我叫顾晓愚。”她双眼发直,好似没有焦距。
    “很高兴见到你,我的中文名字叫米恋。”女孩笑得很有亲和力。
    “你们结婚有多久了?”顾晓愚没有意识地问。
    “啊?”米恋吃惊地叫了一声,而后暧昧地看了眼身旁的男人,才伸出一个巴掌,耸了耸回答她,“又五年了。”
    “顾老师怎么对这个很好奇么?我丈夫是不是很有魅力?”她好似并不在意,大概是受到的文化熏陶不同,反倒引以为骄傲。
    顾晓愚失魂落魄,已是狼狈不堪,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是,很有魅力,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跑出办公室,一直朝着楼下跑,一直跑,一直跑,拼了命的奔跑,用尽全身力气,根本控制不住双腿,仿佛停下来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连车都没去开,就直接从学校跑了出去,沿着道路,没有方向。
    直到跑得再也跑不动,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跑到了和战熠聪第二次相遇的那片海,她双腿一软,瘫坐在沙滩上,泣不成声。
    包里的电话一直在响,“我的宝贝儿,宝贝儿,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
    海浪的声音,他的歌声,还有她的哭声混乱在一起,顾晓愚越哭越伤心,她等了这么久,为什么会等来这样的结局,不……这不是结局,她的熠聪怎么会和别的女人结婚?专属于她的温柔,怎么会给别的女人?
    那个人不是战熠聪,一定不是,他不是!
    顾晓愚反复告诉自己,可脑海中的画面怎么也挥之不去,她看见熟悉的他抱着别的女人,给了她全部的温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没有人的沙滩上,顾晓愚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嚎啕大哭,整整四年,她一直用灿烂的笑面对着每一个人,只有午夜梦醒时才会偷偷流泪儿,她不敢诉说她的思念,她的脆弱,因为她还有两个孩子,需要一个坚强的依靠。
    在浩瀚的大海面前,顾晓愚蜷缩一团,显得那样渺小,小如一颗尘埃,可在他的心里,却比宝石还要闪耀。
    海风太大,吹乱她的发,在空中飞舞,一双温暖的大手,将衣服披在她的肩头。
    顾晓愚惊喜地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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