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父的严厉逼问下,管家这才战战兢兢地说出了夫人与少爷的去向。原来在知道消息的那一刻,白母就给自己跟儿子一人喂了一颗易容丸,然后趁人不注意,已经逃出白府了。
    听闻这个回答,白父更觉天旋地转。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妻子会在这种时刻抛下自己逃跑,果然应了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吗?”
    “老爷,老爷您没事吧?!”
    “滚!”白父一把挥开管家,指着他怒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饶不了你!”
    他气急,却又不知道这股气该对谁发。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白父被怒气冲昏了头,甩着袖子就往外走:“谁又在我门口喧哗?!”
    还没等他走到门口,两个穿着相同制服的金吾卫一左一右地拽着两个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白父脚下一顿,定睛看去,一口气登时憋在了胸口——那二人,那二人可不正是丢下他独自逃跑的妻子和儿子吗?!
    此时这二人皆是一身狼狈,尤其是白父的小儿子白夜,原本娇宠的白家小公子这会一张小脸上全是青肿,一看就是挨了打,这会正惊恐地蜷缩在地上,瘦小的身体瑟瑟发抖。这要是搁在平时,白父肯定要发作了,但是这会儿他敢像谁发作,饶是面前这两个金吾卫放在以前他不屑一顾,这会儿却是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了。
    金吾卫粗鲁地将二人扔在了白父的面前,随即微微抬高下巴,毫不客气地道:“希望白先生能够认清现在的形式,你家如今已经被列在调查范围内,再你们洗脱嫌疑之前,任何一个白家人都不准离开白家半步!下次再被我们遇到,休怪我们兄弟手下不留情!”
    白父忍着屈辱答应了下来,还得满脸赔笑:“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我们白家对城主一向是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还请两位大人在城主面前代转一下我们的诚意……”
    说着,他从袖子中掏出钱票来,打算塞到两个金吾卫的手中,然而这二人却是动作一致地退后了一步,避开了白父的动作。其中一人冷笑道:“现在事情还未调查清楚,白先生就想贿赂我们吗?”
    白父一愣,连忙否认。另一人打断他的话:“你白家无辜不无辜,城主自会决断。多余的心思,白大人还是不要想了。”
    说罢,二人就利落地转身离开,似乎在这个地界上对待一秒钟都会沾染晦气一般。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白府的人都能看到门外把手的一层一层的侍卫。白府众人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白家,要完了!
    一时间,白府又迎来了新一轮的混乱,哭嚎声叫骂声想成一片,白父不堪其扰,眼睛瞄到瑟缩在地上的妻子跟小儿子,冷冷道:“你们都跟我过来!”
    他本想去白家的待客大厅,都快走到门口了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已经将里面的东西砸的差不多了,不能坐人。白父眼角抽搐了一下,羞恼地转向旁边的房间去了。
    片刻之后,白母也带着自己的心肝宝贝小儿子进来了,只是这个时候白母没有之前面对金吾卫那种瑟缩害怕的表情。当然,也丝毫找不到抛下丈夫独自逃亡的愧疚感了。
    在白父火一般的瞪视下,白母反而愈发地气定神闲,甚至还有心情捧着自家小儿子的脸,温柔地给他处理伤口擦药了。
    白父气得又摔了一个杯子:“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没有。”白母倒是大大方方,“虽然我俩是夫妻,但是遇到这种大祸,我肯定要先以自己和自己的孩子着想。老爷,你不妨换个角度试试,若是今天出事的是我,你肯定也会毫不犹豫丢下我的。”
    白父一梗——因为他试想了一下,发现事情还真是这样。
    毕竟世家之间的联姻,在某种时候,简直脆弱的不堪一击。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怨我呢?这只是人之常情罢了。”白母继续补刀。
    白父默默地咽下了一口老血,还试图挽尊:“白家根本不可能出现刺杀城主的叛贼的,我是白家人,我最了解白家人了!若是能当面向城主澄清此事,城主肯定会相信我们白家的。”
    白母斜睨了他一眼:“但是现在的真实情况是,你根本就见不到城主的面,更别说澄清投诚了。”
    白父满身的气势,被白母这么一戳,又迅速瘪了下去,他怏怏道:“现在,现在能帮我们的,其实还有人,白家也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夫人,你能不能想办法联系……”
    白母打断了他的话:“你让我找我父亲帮忙?”
    白父赶紧点头,还分析的头头是道:“依岳父的能量,总能将我们的意思带到城主的面前的,届时,届时只要和城主见上一面,我总有办法的。”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城主根本不肯见白家的人,又没有其他的人证明白家是无辜的,所以白家只能哑巴吃黄连,白父别提多憋屈了。
    听着丈夫唾沫横飞地说着自己的计划,白母的脸上刚开始还挂着淡淡的讥讽的笑,到了最后,这笑容也淡了下来,变成了面无表情:“你以为我没去找我父亲吗?”
    白父“嘎”地一声停下来话头,画面因此显得有些滑稽。
    见丈夫呆滞地看着自己,白母烦躁地捋了捋自己鬓边的头发:“我们从白府出去之后,就赶往我父亲家,可我那狠心的负心,连大门都不肯为我开,任凭我在门外敲门,府中都无一人应答,最后还是一位老管家悄悄从侧门出来,告诉我说我父亲不会参与到这件事情里,让我自己再想办法,这是要看着我自生自灭啊。”
    白夫人原本也是家中的掌上明珠,毕竟家中就她一个女儿,在嫁给白父之前,白夫人在家里过的也是千娇万宠的生活,而婚后同白父“琴瑟和鸣”,也没有受到一点委屈。可在老管家说完那一番话后,白夫人的心一下子就凉透了,直到那时她才明白,自己的父母根本不将她视为一家人,甚至连一个庇护所都不肯提供。
    白父怔愣了好久,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再次气疯,在房间里乱砸一通,白母将自己的小儿子拉到一边,避免他被误伤。
    “要我说,一切都怪白非月,那就是个丧门星,都是他给家里到来这么多灾祸!”白夜又疼又委屈,这会儿面对着自己的亲人,终于忍不住情绪爆发了。
    少年未变声时期的嗓音本就较为尖细,这会拔高声音更是刺耳。这话却像是一通冷水,泼到了白父的头上,强迫他冷静了下来。这一刻,他终于想起,这个差点就被他遗忘的大“儿子”,若是他还在白家,城主肯定不敢就这么算计白家……
    这一刻,白父完全忘记了以前他是多么嫉妒憎恨自己这个大“儿子”,又是怎样亲手给他下了蛊,最后还废掉了他!
    “有大儿子在白家就能安安稳稳”这个念头如同魔种入了土,深深根植于白父的大脑之中,他想的几乎有点走火入魔,耳边却传来小儿子喋喋不休的怒骂声,白父终于忍不住,转身朝着小儿子大吼一声:“你这个孽畜,给我闭嘴!”
    白夜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父亲——这还是他第一次被父亲如此对待,还是为了那个怪物,祸星白非月,心中一时间无法接受,白夜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你骂我,你居然为了那个祸星骂我!”
    白父恨铁不成钢地怒视着他:“动不动就流泪,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白夜又惊又怒地扑进自家母亲怀里大哭了起来。
    要说白府中的这些成年人中最溺爱孩子的,白母排第二,根本就没人排第一。这会儿白母也不乐意了,一边安慰儿子一边质问丈夫:“你又在发什么疯?儿子的话哪里不对了?你少把气都发在儿子头上!”
    白父这会儿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这对母子:“慈母多败儿,若不是你这般宠溺无度,他怎么会长成现在这个德行!不说其他人,他要是有他兄长的一半,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听到那两个字,白母脸色瞬间大变,白非月一直是他的耻辱,纵然那不男不女的身子是他们夫妻二人造成的,但是只要一想到那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种,她就恶心的想吐!更叫她不敢置信的是,自己的丈夫居然拿自己的儿子跟那种不男不女的怪物做对比,这不是诛她的心吗?!
    “你还好意思提到那个畜生,我儿子哪里说得不对了?若不是那个畜生将白家发展成这样,城主至于这么着急对白家出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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