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苏幕遮坐在青云之上,小心地取出那盛装着莫琛朗灵魂的玉葫芦瓶,在它的瓶口上贴上了一张金色的符纸。
    “你这是在做什么?”狐卿见他忙碌,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暂时还不能让这灵魂回到莫琛朗的身体中去。”苏幕遮手上的动作不停,对他解释道:“这玉葫芦对鬼魂的保护效果虽然不错,但到底还是比人体欠缺了些,这张符纸就可以弥补这些缺憾。”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才低声道:“虽然我们还未彻底调查清楚莫长洲究竟做了哪些事,但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事。而林玉莲这个人虽然不错,也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是太没有主见,莫长洲做的那些事,不管她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但多多少少的总归都参与进去了。莫琛朗的失魂症若是现在痊愈了的话,我怕林玉莲将会没有机会照顾他……”
    狐卿能听出他的犹豫和不忍,他是亲自着手参与调查这件事的,自然明白苏幕遮的这些话意思是什么——不管莫长洲是否犯了其他的罪,但贪/污受/贿这一点总是跑不掉的,林玉莲对此不了解,却也参与了进去,若是这两人最后都坐牢了,那心智只有七八岁的莫琛朗才是最可怜的……但是,那又能怎样呢?不过是有意还是无意,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只要犯了错,都是要接受惩罚的。无论是在人族,还是在其他任何一个族类,“法”之一字,总是要大于“情”的。他揉了揉苏幕遮光滑柔韧的发丝以示安慰,“别想那么多了,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喂喂,别摸我头发了好么?我又不是小孩子。”苏幕遮被头顶上的触感弄得伤感地情绪全无,不由地挥手抗议道。
    狐卿被他难得稚气的模样惹得发笑,又在他那触感绝佳的发丝上狠狠揉了一把,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哈哈哈,你今年才二十出头,跟我比起来,可不就是小孩子么?”
    听他这样说,苏幕遮这才想起这货的真实年龄,便不怀好意地瞟了他一眼:“我说你怎么最近总是爱问我这样那样问题呢,原来是这个原因啊。”以前这货多高贵冷艳啊,连看人的眼神中都带着赤裸裸地“你们这些鱼唇的凡人啊,怎么配和我堂堂狐尊说话”这样的意味,可现在完全变了个模样,从一只白狐狸变成了萨摩耶,哪儿还有丁点儿的冷傲的样子。
    狐卿一时间没有猜出他的意思,又见他那奸诈中又带点得意的样子着实可爱,便半真半假地逗他:“那是因为……我想多了解你一些啊。”他的声音本来就是十足的悦耳,现在被刻意压低了,更是性感诱人到让人想犯罪。要是被作者菌这样的声控听到了,肯定得丢人地大喊“救命啊啊啊,耳朵要怀孕了!”(咳咳咳)
    但是苏幕遮是谁啊,他就是个不懂风情的万年榆木疙瘩,抛媚眼给他看还不如抛给瞎子。所以他仅仅是呆愣了一瞬之后,就实话实说道:“不,我是想说因为你年龄太大了。”
    狐卿:“…………”擦老子精心营造出的气氛都被你这二货给破坏殆尽了好么?!还有,老子的年龄真的很大么……
    一人一妖就这样在青云上互相开起玩笑来,本来气氛是足够欢乐足够和谐的,但偏偏有那些个不识相的的过来打扰。就在青云即将要达到乌烟巷中的时候,一只黑色的大鸟迎面飞了过来,以霸道的姿态堵住了青云的前行方向。
    在茫茫的夜色之中,这只大鸟几乎与漆黑的天空融为一体,但苏幕遮和狐卿都可以清晰地看清它的样子。这只大鸟外形和很像一只巨型乌鸦,但是模样却比乌鸦要凶恶丑陋数倍。那展开的翅膀边生着一排形似利刃的骨刺,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在暮色里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嗯,反正一看就知道它不是什么善类。(怪鸟:呵呵,长成这种样子怪我咯?)
    狐卿及时地停下青云,然后将苏幕遮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他曾经见过这只鸟,也自然记得,这只鸟的主人就是一直给苏幕遮找麻烦的人。这姓张的这么晚了出现在此地,定然是来意不善,苏幕遮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定然不能让这人寻到机会伤害他。
    果然,那乌鸦怪鸟在飞到离青云边三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它对着青云上的一人一妖尖声鸣叫着,叫声中带着满满地恶意。直到一只白的不正常的手在它头上轻轻拍了一下,怪鸟的叫声才骤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就像是电影中的特效那样,在乌鸦怪鸟的背上,缓缓出现了一个修长的人影来,他身着一件黑色的直至脚踝的长袍,长袍上绣着栩栩如生又狰狞无比的“百鬼夜行”的图案,瀑布般的黑发随风飘扬,这次脸上倒是没有黑雾笼罩了,而是覆上了一只诡丽的面具,露出来的肌肤是死人一般的惨白。
    “……张公子,”苏幕遮站在狐卿的身后,皱着眉头打量来人,“你来做什么?”
    张公子看着他眼中丝毫不加掩饰的戒备和敌意,心情愉快地笑出声来,配合着他面上的那只嘴角上扬的面具,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看渡灵师大人你这副样子,想来应该是不欢迎我的到来了。莫不是因为,我打扰到你们二位的相处了?”
    狐卿的嘴唇不悦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你既然也知道自己打扰我们了,就赶紧从哪来的就滚回去到哪里去吧!我们真的一点儿都不欢迎你啊!
    苏幕遮也皱起了眉头,“别说那么多废话,你究竟想做什么?”
    张公子温柔地摸着乌鸦怪鸟硕大的脑袋,“渡灵师大人这样冷漠的态度还真是教人伤心呢。其实张某这次前来,并非是……想要取你性命的,反而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大人,这件事情对大人来说,应该会很有用呢。”
    苏幕遮对他的话当然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的,这人会想要帮他?其可能性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小。
    正在气氛僵持的时候,一个身着红色旗袍的女子又出现在了张公子的身边。她生得乌目红唇,肤光如雪,当真美得无人能及,只是那眉眼间强大的气势令人不敢逼视。
    张公子自然而然地搂住女子的纤腰,低头凑到她的面颊边,亲昵地问:“月儿,你突然过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呢?”
    钟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跟这姓苏得说什么废话,直接把这东西给他不就得了。”
    张公子的声音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好好好,月儿说得对,是我言赘了,我现在就把东西给他。”
    说罢,他便变出一只圆圆的东西在手上,然后随手一挥,将这东西朝着苏幕遮的方向扔了过去。
    狐卿警/戒地看着他,也没让苏幕遮伸手去接那东西,而是等它飞到眼前的时候,扬手一拂,让它暂时留在半空中,然后分出心思观察起这东西来。眼见着这其实是一个用槐木制作的木球,目前并没有透出任何危险的气息,这才将它拿到手里,但还是没有交给苏幕遮。
    张公子见此,狭长的眼中有一道精光闪过,他抬手撩开了一缕拂在面具上的长发,道:“狐尊殿下这是不相信我啊。那我便实话实说吧,我和月儿知道有人想对付渡灵师大人,而且这个人的本事相当不一般。为了苏先生的安全,也为了我们之间的游戏能够继续下去,所以专门搜集了一些消息给你们。你们就不必对我们说感谢了。”
    钟月的神情傲慢而又严肃,她无视了狐卿,直接对苏幕遮道:“苏幕遮,你对我们来说,可是难得对手。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这次要对付你的人也不弱,你可别那么没用地着了别人的道了!”
    要是换个人来说这番话,苏幕遮可能还会觉得这是一种另类的“惺惺相惜”,但从这红罗刹的口中说出来,却怎么听怎么违和。他敢保证这两人不是真的舍不得他这个对手,而好像是……他们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一样。
    因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对他们来说很重要,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在意自己的生命安全?
    想到这种可能,苏幕遮眼中的情绪愈发得警惕,“红罗刹,私自从地府的‘无涯海’中逃脱出来,这本就是重罪。更不消说你还在人间伤了这么多条人命,若有一日,让我抓到了你,绝不会轻饶!”
    钟月顿时气得俏脸通红,若不是她的力量只恢复了一成,今天定然要好好教训这苏幕遮一顿,敢跟她红罗刹这样说话的人还没有出生呢!“姓苏的,你不要不知好歹!若不是现在留你还有用,你以为我们会帮你么?!真到正面交锋的那一日,谁栽到谁手上,还不一定呢!我们走!”说着,她就拉着张公子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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