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郡看着自家哥哥双手抱着一个裹着红毯子的‘女人’进来,瞬间就凤眼圆睁,平生第一回瞪着自家大哥,气的快哭了:“大哥,你,你们都不准进来!”
    顾行谨比她更懵,好好的妹妹为什么不让自己进门?
    而且贺知寒可不轻,自己抱着个男人心里也很膈应,不解的道:“为什么不能进去?他发烧了,你去诊所里把你唐叔喊回来。”
    又看着唐宝道:“知寒高烧不退,先让他住到哪儿好?”
    “让他住到我以前住的房间,”唐宝也看到后面跟着进来的贺堂,赶紧上前带路:“那边地方不大,不过离我爸妈近,方便他们随时看顾。”
    顾玉郡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又见后面跟着的男人虽然穿着一身半旧的灰色中山装,可是看着十分有气势,让她不敢多看,赶紧放下扫把就往外跑。
    贺堂跟着他们去了边上的泥墙房,人还没进去,一股中药味扑面而来,可是一点也不难闻。
    顾行谨其实很不乐意让别的男人来到自己老婆睡过的闺房,更不乐意让别的男人躺在自己老婆的床上。
    想想就很郁闷,他自己都没睡过呢!
    不过还是把他放在床上,自己这才退开一步,低声问:“妈不在家吗?”
    “进山采药了,”唐宝见贺知寒脸色燥红,眼睑处却发青,自己上前给他把脉,微微皱眉:“发热无汗,脉浮有力,他这是表实症,我先去准备麻黄汤,等我爸妈回来要是和我诊出来的脉象一样,那就可以服药了。”
    不知怎么回事,自从自己和顾行谨在一起后,不仅是空间变大了,她自己也发觉对把脉和用药这一方面,手里摸到脉,脑子里就能跳出用什么药材。
    按着爸爸的说法,就是自己有天赋,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按着自己妈妈的说法,自己是走了狗屎运,或者是幸亏嫁了顾行谨,这才能开窍。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年纪小,怕他不相信自己,就干脆说等自己爸妈回来再让他喝药,反正这煎药也要时间。
    贺堂听到她的话,温和的道:“好,我们这几天就麻烦你们了。”
    说实在的,他也不放心这小姑娘医术,药这东西,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他还是更期待她爸妈的医术。
    “您客气了,只要你不嫌弃我们这乡下地方就好。”唐宝又招呼顾行谨准备温水给贺知寒敷着,自己就去忙着配药熬药。
    这边,顾玉郡也很快把唐明远喊回来。
    唐明远诊脉后,和女儿的意见一样,听到女儿已经在熬药了,他也过去看药方的剂量。
    等到给已经烧糊涂的贺知寒灌了药,看他浑身出了身汗,父女俩又给他准备了药浴……
    贺堂看着侄子被他们折腾,就静静的坐在那,一点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泡澡的时候,摸了下偏热的水,觉得再烫点就可以直接杀猪了。
    唐明远其实有点心疼那些草药,毕竟这大都是自己老婆辛辛苦苦的进山采回来的,低声道:“女儿啊,就他那样,就算是不用药浴,这多喝两天的药也就没事了。”
    “这不是想让他们知道这中医不比西医差吗?”唐宝明白他的心思,更知道他一门心思想把中医发扬光大,而不是人人嫌弃。
    她笑得有点坏坏的,十分得意:“爸,贺知寒他自己是西医,可是却被我们这中医给救了,你想想,他自己知道这件事后那脸色肯定是十分精彩,你说是不是?”
    “我像是看人家笑话的人吗?”唐明远故作不满的瞄了女儿一样,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
    门外传来了声音,他看见自己老婆背着背篓,拿着药锄进来了,赶紧上前替她拿背篓,心疼的道:“你不是说很快回来的?这都快天黑了,明儿我喝你一起进山去。”
    “不要你陪我去,少谨和阿铮他们陪我挺好的,他们都聪敏,说一遍就记住了,我们还捡了十几个野鸡蛋,还有九月黄和刺梨,用刺梨给你泡点酒。”
    苏素明显不领情,她来到这边后就喜欢进山,觉得山里无拘无束,嗔了他一眼:“还不赶紧给我去准备热水。”
    唐明远应了一声,转身就去厨房:“还有热水呢,我这就给你去勺。”
    唐宝就凑在苏素身边,把贺知寒的病情说了一遍,带着点得意的道:“妈,你看我是不是能继承了你的衣钵,以后是不是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是,是,看把你给能的,不就是医院里把他的寒症当成热症治,这才越治越严重吗,你现在去给我拿干净的衣服去。”
    “好得嘞,你先喝点茶,我马上就去准备……”
    贺堂正巧端着药碗走出来,见到这一家子的对话,心里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吹牛,为什么能把贺知寒的病说的这么轻描淡写的呢?
    这次他们把贺知寒送到乡下来看病,顾行谨也是担心万一看不好,这要是人多嘴杂的传出去怕砸了自家的招牌,因此只有自己和贺堂还有一个副官现在还在车上守着。
    现在贺堂听到他们都没把贺知寒的病当一回事,自己连续几天紧绷着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奇异的觉得安心了很多。
    然后,他觉得自己的肚子有点饿了。
    好吧,他这几天是真的吃不下睡不香,早上就喝了碗粥,吃了个咸菜豆腐的包子,中午才端起饭碗,那边医生又来说贺知寒的热度上去了,弄得他也没了胃口。
    现在,他终于放松了下来,只想赶紧吃晚饭,现在自己还是倒杯茶先填填肚子吧?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顾少谨欢快的跑过来喊:“叔,婶,姐让我喊你们可以吃晚饭了。”
    然后,他看见自家大哥板着脸从小房间里出来,瞬间焉了:“哥,吃晚饭了。”
    顾行谨看着弟弟,觉得他和几个月前自己见到的时候,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不仅是胖了一些,还有那眼里的戾气,还有眼底的不安都消失了,说明他现在是真的过得舒心了。
    “你进屋去看着,要是里面的大哥哥醒来了,就过来喊我们。”顾行谨看他嘴角的油渍,就知道他先尝过了,伸手捏着他的小肩膀让他进去,自己招呼贺堂和岳父岳母过去吃晚饭。
    煎的两面金黄的麦角皮,里面包着雪白的萝卜丝贺碧绿的韭菜,一口咬下去,麦角皮香脆,萝卜还带着点甜味,加上韭菜的清香,美味极了。
    贺堂一连吃了十个麦角,这才觉得自己的肚子吃撑了,看到边上李副官惊讶的眼神,他想起来自己吃这么多,也有点不好意思的打哈哈:“你们这手艺太好了,我一不留神就吃撑了。”
    唐明远咽下嘴里的食物,这才笑着道:“都是自家种的,难得参谋长不嫌弃,这粗茶淡饭管够。”
    唐宝看李副官才吃了五个,估摸着是怕自家人多不敢吃,把锅里的三个都盛给他:“李大哥你多吃点,锅里还有呢。”
    “谢谢,吃了这几个我也够饱了。”他心里确实担心麦角不够吃,特别是看苏素只吃了四个就放下碗离开了,那两个小男孩也只吃了三个就不吃了。
    还以为是自己和参谋长吃了他们的口粮,特别是参谋长一下子就吃了十个,能吃的把他都吓了一大跳。
    在别人家这么能吃,就不怕被人家嫌弃吗?
    特别是他们这次来的突然,连口粮都没带。
    晚上的时候,唐明远让贺堂去睡觉,却不怀好意的让顾行谨照顾病人:“你就守着他,要是他出汗了用热水擦身子,要是他口渴,就让他多喝温开水……”
    顾行谨不敢反驳,只能点头:“好,我记住了。”
    其实他心里郁闷死了,自己好不容易回家了,还不能抱着自己的老婆睡。
    好在李副官和他商量了一下,让他守上半夜,李副官守下半夜。
    晚上十一点多,睡了一觉的李副官过来,看见顾行谨刚刚端了脸盆出来,低声问:“怎么样了?”
    “好多了,烧已经退了点,先前醒来说肚子饿,我就让我弟弟去熬粥了点粥,现在吃了才睡下。”
    李副官听了很激动:“这可真是太好了,你赶紧去休息吧?后半夜我来看着就好。”
    “那行,要是他再发热,你也不要顾忌,直接去喊我岳父岳母就好。”
    顾行谨回到新房的这边厨房,见煤炉子上的壶里还有热水,把自己洗干净,这才溜到了房间。
    唐宝在蓝色的被子下睡得很香,他看着她露出额头饱满白净,蛾眉弯弯,小脸红扑扑的模样真是太美了,让他忍不住附身去亲吻她粉红的唇瓣。
    “嗯,好冷,你好讨厌……”唐宝哪怕睡的再死,被他这样一亲,也被他弄醒,气的伸手就抓着他的头发,不满的哼哼:“我要睡觉!”
    不要脸的男人这个时候可不会听她的:“老婆,你睡你的,我自己来就好……”
    ……
    第二天一大早,贺堂一觉醒来,看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起来,赶紧从带着阳光气息的被窝里起来,穿好衣服就急着去看自己的侄子。
    杨毅穿着打了几个补丁的衣服,扛着锄头往外走,看见他很有礼貌的招呼:“贺叔你别急,贺大哥已经好多了,你等下自己去厨房吃早饭。”
    “好,”贺堂还是不敢相信贺知寒能好的这么快,直到他自己去房间,看见他斜靠在床头喝粥,这心里才真的松了口气:“知寒,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就是饿,饿的能吃下两斤红烧肉。”贺知寒的脸上褪去了不正常的红晕,现在反倒是带着点惨白和憔悴,可是他依旧是笑嘻嘻的对他笑:“叔,你这次被我吓着了吧?”
    贺堂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听到他这话,拍了拍他的肩膀,唬着脸道:“还敢说,等你好了,给我回去好好锻炼,要是被高烧弄的丢了小命,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接过他的碗放在桌上,关切的问:“要不要再来一碗?”
    “不要了,现在真吃饱了。”贺知寒又躺回到被窝里感叹:“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没用,看来是得好好锻炼了。”
    贺堂听到他这话,却睁大了眼睛:“我没听错吧?”
    他看着一边的李副官,笑着道:“小李,你也听到了,回去就给我把他的筋骨打熬一下。”
    李副官笑着点头:“是,我一定不会徇私。”
    贺堂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很好奇的问:“你为什么开窍了?以前不是嫌弃那是武夫吗?”
    “我这不是觉得多练练,以后也能当英雄吗?”其实贺知寒是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被唐宝这小姑娘给救了,好像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
    这英雄救美还是很有吸引力的,让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努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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