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嬷嬷看懂了她眼神中的犹豫,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已经得罪了映水,自然不想映水再如愿得势,成为自己日后的麻烦。
    她直接就把楚玉容心中的顾及说了出来:“娘娘,也许这是唯一的机会,要送人,不如再挑个合适的。”她看了映水一眼,不客气地指出:“映水她已过了花季,长相上还不如武定王妃。”
    映水心里将翠嬷嬷恨了个半死,又冲着楚玉容磕了一个头,才道:“娘娘,映水也知道自己的不足,可是,正因为映水的不足,才会让人觉着您只是一心为王爷着想,并非他图,也才能让皇上和王爷放安心。”
    她抬头露出了一个羞涩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了张拆成两指宽的小纸条儿,双手呈了过去:“您瞧瞧,这是奴婢的生辰八字。”
    楚玉容迟疑了一下,才伸手接过纸条儿展开来看。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她楞住了,随后就明白映水在这个时候递上生辰八字的用意了。
    宁氏死后的那几年,她是打定主意要给长铮挑一房十全十美的继室的。虽然她挑中的三个没有一个能成功入府,但是当时她为了表示自己的上心,从头到尾都是亲力自为的,自然像生辰八字也这种重要信息,至今还是记忆犹新的。
    眼下映水这个生辰八字,就与她曾经挑中的林国公府姑娘一模一样。
    这十年来,皇上和她一直都想着不能委屈了长铮,给他挑的王妃不仅要身出名门,还要八字属性恰好能压制长铮身上煞气带来的凶险,并且福运气运都可以旺到长铮身上。
    可是他们却没想过,除了挑选王妃的同时,还可以挑选八字相合、却出身稍低一些的女子给长铮做妾或者房里人,同样可以达到抵消煞气,借福借运给长铮的效果。
    贵女难挑,还在意世家和高门的态度、平衡各方势力;普通女子简直就是水中的鱼,只要一把饵料下去,再加以权势,想有多少就有多少。
    她恼怒把手中的纸条捏成了团,望着映水的目光变得森寒冰冷,似乎要将眼前的人冻死。
    眏水有了心里准备,还是被她的眼神吓得全身寒毛都颤栗了起来,刚要求饶,只听到楚玉容问:“以前,你为何要瞒着本宫?”
    若她早些提,自己从这方面下手,何需要浪费这十年?
    又怎么会轮到小宁氏来占这个便宜?
    映水知道她是真的怒了,急忙辩解道:“娘娘,并非是奴婢贪生怕死,故意隐瞒于您,而是在清晓那事之后,奴婢就明白明月是明月,星辰是星辰。有了明月,星儿可以点缀夜空;但哪怕星儿再多,也是不可以取代明月的光辉的。”
    “可那个时候,您一门心思只想着替王爷寻找合适的女子,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也是会试的。若奴婢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了您,您必定会将奴婢送给王爷。可奴婢身份实在是太低微了,怕是身上的福气也有限,不足以让奴婢活着进入王府。奴婢死是不足惜的,但给王爷带来不好的影响,让皇上觉着您对王爷不用心可就不妙了。”
    楚玉容微微点头,不得不承认,映水这话有些道理。
    当初太后指了身边的女官清晓赐给长铮为良妾。相信以太后的精明,清晓无论是从长相,才情,甚至生辰八字都是挑不出毛病来的。可这么位精挑细选的人,还只图了个妾位,却连宫门还没出,人就没了,未必不就是映水说的“明月星辰”这个理。
    那个时候,自己病急乱投医,赐了映水。映水不能活着进王府,自己最后还会受其连累,让皇上不喜的。
    映水说了那番话后,就在留意着楚玉容的表情,见她似乎接受了自己的说辞,马上又道:“娘娘,眼下王爷身边已经有了明月,奴婢这小星儿们光芒虽然微弱,但未必不会起到一份助力,让王爷的黑暗早些过去,迎来朗朗晴空。”
    “而且,以王爷现在看重武定王妃的态度,必定也会接受奴婢去与王妃分摊辛苦的。”
    只要给她名正言顺进府的机会,将来都可以慢慢图之的。
    “娘娘,可是……”翠嬷嬷还是觉着不太妥当,开口想劝。楚玉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摆了摆手阻止她往下说:“罢了,就这样吧。映水你现在就去收拾收拾,待本宫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就送你进王府。”
    小心驶得万年船,她还是不要冒失行事得好。
    映水闻言大喜,一个响头磕在地上:“谢谢娘娘,奴婢一定不会辜负娘娘信任的!”
    映水下去后,楚玉容就派人去请了正顺帝,说有与长铮相关的要事相商。
    正顺帝刚听完潘大海带回来的承恩侯府接下五个宫人的事,心情正好,听了长宁宫来人相请,还说事关楚长铮,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他甩手把茶盖“砰”的一声盖上,对潘大海说:“你说,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以前自己是拿她当成个瞧着舒心的娇花,也不介意宠着;后来是瞧在长铮屡立战功,而她又听话的份上,才封了她为后。可是从她当了皇后,整个人就不一样了,在宫里上窜下跳也就罢了,还妄想将手伸到前朝重臣之家。
    当初逼迫宁氏下堂让位的人,就有她一个。
    宁氏去世后,长铮病了,自己让她用心替长铮挑选个合适的继室,她的眼睛也只盯在那些对她有利的高门世族身上。失败了几次后,招了几家怨恨,她为了不再得罪世家,就放弃了替长铮继续选妻的心思。
    怪不得连长铮这个亲兄弟,都说她一双眼睛就只盯着权势富贵,没拿他当过一母同胞的兄弟,更待人没有几分真心。
    潘大海低垂着头,不敢发表意见:“老奴不知。”
    正顺帝也知道他是不敢乱说,想着自己也没事,去听听她要说什么也好。
    傍晚,正顺帝到了长宁宫,开门见山就问楚玉容到底是何事。楚玉容也不敢怠慢,说了要送映水进王府伺候的事给正顺帝听。正顺帝瞧着她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让人捉弄不透的神色。
    楚玉容摸不清楚正顺帝在想些什么,脸上带着笑,小心翼翼的问:“皇上,您觉着臣妾这主意好不好?”
    正顺帝在心里冷笑着。
    一个宫女而已,若真是对长铮有益,她是真心对长铮好,直接派人递个话给长铮不就好了吗,为何要大张旗鼓的问到他面前来?
    怕是,她并非真的为长铮着想,只是瞧着长铮恢复了,小宁氏又不愿与她亲近,还是个不好相处的;才借着锦上添花为由,起了往王府送自己人的心思。借以修补她和长铮的姐弟亲情,好让长铮成为她手中的利剑,让她的皇后之位坐得更稳当些。
    瞧着楚玉容紧张不安的脸,他慢悠悠地道:“那皇后觉着呢?”
    楚玉容接触到正顺帝平静得没什么感情的目光,小心翼翼地道:“臣妾觉着,可以一试的。”
    一试?
    虽然这些日子小宁氏买进去的丫头没一个出事的,但是那只是普通的丫头,并没有任何名份。
    他可不相信楚玉容把人送过去,也是做下人使唤的。
    正顺帝眯了眼,“选定了映水?”
    映水不是她的亲信吗,若是猜错了,映水怕是会没命。
    楚玉容迟疑了一下,还是没猜透他问这话的真正用意,只得委婉地道:“臣妾宫里,只有她的生辰八字合得上。”
    正顺帝的嘴角边上,泛起了一抹讥讽,他就不相信,宫里正值妙龄的宫人中再挑不出第二个这样生辰八字来。可是楚玉容却要拿自己心腹的命,去试这飘渺的机会。
    养只小猫小狗在身边十几年,也该有几分感情才对,这楚玉容果真是个无情人。
    不过,楚玉容打定了主意要试,那就试吧。
    他对这事也是有几分感兴趣的,若是这法子行得通,他也可以挑选一批这样生辰八字的女子送到王府去,随便挂个什么妾室通房丫头的名份,来锦上添花,以防万一;相信长铮在确定那些女人可以分摊小宁氏的凶险之后,也不至于拒绝。
    次日,在楚玉容的主导,正顺帝的默许下,映水被送到了武定王府,站到了楚月瑛的面前。
    楚月瑛瞧着胳膊里挎着个小蓝包袱的映水,含羞带涩地道:“皇后娘娘将奴婢赐于王爷……”额头上冒出了一排的黑线。
    因小宁氏在宫里中了毒,刘大夫说需要静心修养数日,于是小宁氏就说她们姐妹年龄不小了,该学些掌家之事,就让她带着琳姐儿暂时管家几日。可她万万没想到,这才第一天,皇后就会送这么个棘手的大礼过来。
    皇后的赏赐,若是不收那是目无皇家。
    收了,虽然能给小宁氏添些堵;但母亲说过,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做不到违背母亲的教诲,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何况,她也不喜欢这个映水,小时候可没少瞧见她送皇后的赏赐过来时,言语讥讽母亲的。
    等等,小宁氏,该不会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才故意把掌家之责推到她们姐妹头上的吧!
    犹豫了一下,楚月瑛道:“映水姑姑还是在这里暂时休息会儿,待我们去问过王妃,再做安排。”
    谁的锅,还得谁自己背,她不沾惹这麻烦。
    “谢郡主。”映水非常的知趣,她很清楚,自己要在王府里站住脚,凭的不仅仅是皇后的人这个明面上的招牌外,还需要王府里人的助力,没有比王府里两位嫡姑娘更好的选择了。
    讨好楚月瑛和楚月琳,这是她早就下定了决心的。
    楚月琳随着楚月瑛出了厅门,才拐过廊下,她就拽着楚月瑛的衣袖问:“姐姐,你真的要去问母妃,刘大夫说她现在不能多思的。”
    她不是傻子,相反某方面的直觉还非常的灵敏,除了风香那种她不愿意承认的事除外,她几乎没有弄错过什么。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能感觉得到王妃对她的态度里没有掺半分假。
    人心都是肉长的,吃了人家的桃子,总得还人半个李吧。
    何况,她越来越觉着,父王说的就是真的,王妃就是受母亲之托来照顾她的,她甚至在王妃的眼神中,看到了她梦想中属于母亲对孩子的慈爱。
    不过,哪怕是她误解了的,她也愿意在这美梦里多沉迷几天,至到梦醒。
    楚月瑛看着她那双几乎写明白了心中所想的眼睛,原本只有三分疼的脑袋这下都要炸开了。
    风香的事还没闹出来之前,他们就担心着琳姐儿知道风香的心思后会很受伤;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出事后,琳姐儿虽然受到的伤害不轻,但却因小宁氏很快就振作起来了。
    眼下,琳姐儿坚信小宁氏就是受母亲之托回来照顾他们的,弄得他们解释也没用,又不敢下死功夫劝。
    大哥只得背着琳姐儿叮嘱他们,多长份心眼私底下护着琳姐儿不吃亏就好了,能拖一天算一天,拖到琳姐儿再长大一点儿,自己看清楚现实;或者拖到琳姐儿出嫁,远小宁氏的掌控再说。
    说是容易,做起来,哪那么容易。
    她翻了个白眼,将自己的衣袖拽回来,斜眼瞥着她问:“那是你去做决定,还是我来做决定?”
    “这……”楚月琳嘟着嘴,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的。
    楚月瑛抬头看天,不搭理她。
    楚月琳见自己扮可怜达不到目的,狠狠的一跺脚:“父王在玉梧院陪母妃呢,我们可以把父王叫出来,悄悄问他的。”
    越说,她越觉得自己的办法好,拍着手笑道:“就是,父王才是王府的话事人,他说了算。”
    楚月瑛点点头,迈步继续往前走,边走还坏心眼的给她一句:“你就不怕父王把她留下来?”
    “不会吧。”楚月琳楞了一下,快步追了上去:“父王不是那种人。”
    “你是为他是哪种人?男人都是喜新厌旧、薄情寡义的。”楚月瑛嘴快,说完后,看到楚月琳受伤的表情,又有些不心疼,她自己对婚事是没有什么期盼的,但不能毁了妹妹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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