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太后脸上的笑僵在了脸上,她还头一次被人这样直晃晃的拒绝,简直就是一个巴掌直接扇到了脸上,还火辣辣的痛。她眯起眼,怒瞪着宁香莲:“你说哀家的人不好?”
    宁香莲直接就点了头:“对。”
    丝毫也没有改口,更没缓和语气,简直连个理由也都懒得找的模样。
    殿内伺候的下人一个个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飞快的把头给低了下去,省得自己一时不查招太后的迁怒。
    华女官不由得也对宁香莲生出了两分不满,但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替宁香莲回旋一二,忙磕头道:“太后恕怒。”
    瞧着宁香莲沉着冷静的表情,甚至眼神中连一点忌惮也没有,盛怒的太后不由得一惊,心底的防备之心如野草般疯涨。
    这小宁氏该不会是存了什么别样的心思想要害她吧!
    抓到手里的茶杯,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砸过去。
    不砸吧,那她这太后还有什么威严?
    可是砸吧,若这小宁氏有个闪失,导致楚长铮又有个好歹,别说原本就对她不满的皇上会不会恨她入骨,只怕满朝文武甚至大兴百姓都对她心生不满的。
    她倒不怕皇上会对她如何,再怎么着他们也亲母子,但是承恩侯是绝对再也经不起皇上的雷霆之怒了。
    想到这,她手中的茶杯直接就砸在了华女官的头上,叱骂道:“岂有此理,难不成你认为,哀家还会因武定王妃一句实话,降罪于她不成?”
    华女官的额头被砸破了,鲜红的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宁香莲瞥了一眼,毫不犹豫的大声“啊”了一身,身子就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仿佛被吓得晕过去了。
    太后:“……”
    她敢拿她的太后之尊打包票,这小宁氏绝对是装的!
    那眼皮子都还在眨呢。
    不过,她即使当众戳穿了小宁氏的把戏,又能拿她如何,她是能打杀了小宁氏,还是能再坚持往武定王府里塞上几个人?
    最后闹到皇上面前,还不是她居心不良,没脸的还不是她自己?
    还好,被她砸晕的,和被血吓晕的,这其中的区别大了去了,其中可做的法子也多了去了。这小宁氏敢倒在她的仁寿宫里,那也别怪她抓着这个机会了。
    她嘴角的笑容还没荡开,只见宁香莲的脸上开始冒出明显的红斑,一块块清晰得扎眼。
    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就冲破了她的理智,大叫道:“来人,快请太医。”
    坏了,肯定坏事了!
    太后常用的宋太医很快就赶来了,他仔细的替宁香莲把脉之后,脸色大变,连胳膊也抖了起来。
    急得已经不成了的太后追问:“如何?她到底怎么了?”
    宋太医扯着衣袖擦了把汗,低声道:“回太后,武定王妃中毒了。”
    “什么!”太后声音都破了:“中毒?”
    谁要害她,是谁!
    太后比什么时候都要后悔,好端端的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把宁香莲叫到她的仁寿宫里来,还让她晕在自己面前。
    这下,自己只怕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不过,太后也是见惯了大阵仗的,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中的什么毒,中毒的程度有多深,可能大概推测出她是什么时候中毒的吗?”
    宋太医摇了摇头:“暂时还不能确定武定王妃中的是什么毒,唯一庆幸的是中毒尚浅,应该还不超过一刻钟。下官刚才已经给武定王妃服用了解毒丸,再配合几剂汤药,应该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太后身子一晃,中毒不超过一刻钟,那就不是把罪名坐死在仁寿宫了吗?
    这是谁要害她?
    她尖叫道:“快检查武定王妃身上,看是不是被人沾上了毒物!”
    她更想说的是,小宁氏是不是自己带了毒物进宫,故意在她仁寿宫里服毒用来陷害她的。
    很可惜,医女在华女宫的监视下,把宁香莲浑身上下检查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毒物,倒是因为延迟了治疗,宁香莲的整张脸上都已经是红斑点点,根本就不能看了,简直还在往脖子下面蔓延。
    太后不敢再作拖延,忙让宁太医开方子,去煮解毒汤。
    就在太后不知所措时,一个宫人匆匆跑进来,低声禀报道:“回太后,昨儿武定王妃带人去胡家闹事,据说就是胡家人给她送的雪枣糕有问题。”
    太后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此事可当真?”
    “千真万确?”宫人道:“据说胡参将的夫人,目前还被扣在武定王府里呢。”
    她迟疑了一会儿,又道:“不过,胡家那边好像已经把这件事的痕迹给抹清了,还反咬一口,说武定王妃无故去胡府闹事,并且强行带走了胡夫人。”
    “岂有此理!”太后勃然大怒:“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们要算计小宁氏她不管,但现在这件事的麻烦连累到了她身上,她岂可善罢干休。
    把宋太医叫过来,她低声叮嘱道:“哀家不管你想什么办法,都要做出武定王妃是余毒未清的症状出来。若是让人瞧出个什么痕迹来,你可别怪哀家狠心,让你们全家上下都瞧不见明天的太阳。”
    宋太医只得点头应下。
    宁香莲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在耳里,嘴角不由得翘了翘。看来,刚才的那粒鱼皮花生,可真没白吃。
    太后这边刚把局布好,外头又有人传进来消息:“回太后,不好了,说是武定王旧伤复发了,现在皇上召集所有的太医过去会诊。”
    太后一怔,目光不由的看向了侧殿的方向。
    难不成,楚长铮真是需要向女人借命的?若真是这样,那许多的计划只怕都要重新来做的。
    还好,她刚刚并没有发作顶撞自己的小宁氏,不至于结下仇怨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冷静的派人去泰和殿那边传话。
    正顺帝正急得如同热窝上的蚂蚁,杀人的目光让一干太医们栗栗发抖:“一堆废物,你们要是查不出个原由来,就把脑袋留下!”
    刚刚他们说话说得好端端的啊,长铮突然就吐了血,这怎么能不让他震怒?
    潘大海匆匆过来:“皇上,仁寿宫那边来报,说是武定王妃旧毒复发晕倒了。”
    “毒发?”正顺帝一怔,直接把“旧”字给抹除了,他可不信,以长铮对小宁氏的重视态度,小宁氏若真中了毒,长铮还会带她进宫。
    呃,长铮自己也肯定不会进宫的。
    那小宁氏是在宫里中的毒,还是她在王府中毒后并没有告之长铮?
    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由着太医们把脉的楚长铮,猛的站了起来就扒开太医们往外走;“什么,王妃中毒了?”
    “王爷,王爷……”潘大海冲过去抱着楚长铮的腰:“您别激动,千万别激动,太后已经清了太医替王妃清毒了,说是一切安好。”
    “我要去看看。”腰间挂着潘大海这么个胖子,一点也没有影响楚长铮的行动,正顺帝瞧不过去,只得自己上手拦:“长铮,母后说你王妃没事,肯定无事,朕这就派人去接你王妃过来,可好。”
    楚长铮揉了下自己的胸口,不满地道:“我不放心。”
    “朕给你保证,可好?”正顺帝急得一个脑袋两个大,要不是碍于面子,他真想喊句,祖宗别闹了!
    楚长铮可不给他好脸:“你刚刚还保证她无事的,好端端的怎么就去了仁寿宫!”
    正顺帝一怔,是啊,他明明让小宁氏在侧殿里候着的,人怎么就去了仁寿宫?
    母后,您的手还是长太了!
    不,这件事,从御史上本奏小宁氏起,是不是都是一个局,就是想在宫里算计小宁氏,从而达到毁掉长铮的目的?
    他、太后、甚至长铮,都是那些人手中的一个帮凶,或者说是棋子?
    多疑的正顺帝,越想越发觉得自己揪到了重点,彻底的怒了!
    宁香莲服用了汤药后,一直睡到下午才清醒,一睁眼,看到楚长铮坐在床边,眼皮子都不眨的盯着自己。
    她有些不太自然的揪紧了身上的被子往里挪了挪,小心翼翼的唤了句:“王爷?”
    楚长铮板着脸,低声嗯了句:“王妃可有哪儿不舒服?”
    宁香莲马上摇头。
    在知道小宁姑娘服用花生,若解毒不及是会造成生命危险的消息之后,她着实是留了心思的,还特意问了句芝麻知道不知道如何解决。
    芝麻一问三不知,但是活得久,知晓各种奇闻异事的榕树精却告诉她,她并非真正的小宁姑娘,身体归身体,魂魄归魂魄,自然命不同。她若服用了花生,会遭个大罪,但不会危及生命。
    而且榕树精还给了她一粒它数百年融合的精华之珠,说是她食用后,可以把花生给身体带来的伤害减到最低,但并不会掩饰表面上的痕迹,依旧还可以给人她中毒不轻的错觉。
    她伸手摸了一下脸,果然所触之处都是一片疙瘩不平,她心虚的看了下楚长铮,低声问:“我这模样是不是很丑?”
    楚长铮道:“无事,太医说明儿一早就会消掉的。”
    说罢将她连被子一并抱了起来:“我们回府吧。”
    他们才出殿门,外头的人已经得到了消息,正顺帝也匆匆赶了过来:“现在就回去?”
    楚长铮冷着脸:“难不成还留在这里?”
    瞧着他鼻子不鼻子,眼不是眼的,正顺帝有些心虚,之前赶来瞧着小宁氏中毒的那张脸时,他也吓了一大跳。
    若是小宁氏的脸好不了了,那得多委屈长铮。
    他轻叹一声,倒也没底气恼:“你们回去也好。”
    真让小宁氏留在仁寿宫里,他也是不放心的。
    当他瞥到马车旁边站着的那些漂亮宫女时,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斥问身边人:“这是怎么回事?”
    其中五个宫女当即跪下,旁边的女官道:“回皇上,太后心疼武定王妃,才指了她们五个送于武定王妃,端茶倒水。”
    瞧着五个环肥燕瘦,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段,都要比自己前后两个身体都要强上几分的宫女,宁香莲翻了个白眼。
    给她端茶倒水,那不就是近身伺候?
    肯定她们想伺候的人不是她吧,太后可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也是,她现在一脸的疙瘩,被这五个宫人一比直接就到泥里了,可是天赐的良机,谁会不想抓住呢。
    宁香莲捏着楚长铮的胳膊,轻拧了半圈。
    楚长铮脸色不变,只瞅着正顺帝:“皇上,她们的身契呢?”
    刚想发怒的正顺帝被他这一问,火气倒是暂时压下去了,好奇的问:“你要她们身契做什么?”不会想要把这五个祸端给收下来吧!
    若是他身边缺人,也不用接太后的人啊。
    见楚长铮不回答,他瞅向仁寿宫的管事姑姑,姑姑不敢怠慢,忙将五人的身契呈上。楚长铮空出一手,接过身契朝着正顺帝怀里一拍:“请皇上替臣将她们五个送给承恩侯。”
    正顺帝:“……”
    这一手,行!漂亮!
    他拿着身契递给潘大海:“你亲自跑一趟。”
    宁香莲可还没忘她进宫的真正原因,由楚长铮的怀里探出头,怯生生的道:“王爷,那些事儿,您可与御史们解释清楚了?可真不是妾身的错!”
    楚长铮知道她的意思,领头的那个被他踹晕了,其它的几个好像自他吐血之后,就被皇上罚跪在泰和殿外了,不知现在跪晕几个了。
    但这关他事吗,需要告诉香莲吗?当然不需要了。
    他也就没应她这话,只是看向正顺帝。
    被他盯得不自然的正顺帝,只得严肃地道:“武定王妃放心,这些事朕已经查清楚,与你无关,你安心回府养病,明儿朕必定让他们给你登门道歉。”
    他如何不知,那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是他也觉着小宁氏确实有些持宠而娇,行事也没分寸,有了几分不喜,也想着借事敲打一下,让她安份一些,少给长铮惹些事。
    不过,确定她与长铮的康健相连后,那他就得爱屋及乌,对她宽容一二。
    回到王府,楚长铮小心翼翼的将宁香莲放到床上,替她掖好被子,正准备出去时,才发现自己的袖子被宁香莲拽着。
    “可还有事?”他弯下腰问。
    宁香莲点点头:“你在生气。”
    虽然回来的这一路上他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也没有责斥她半句,甚至都没有板脸,但是她感觉得出来,他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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