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大师一声‘谁’,唐飞和筱矜同时缩头隐蔽。无尘却是掠向前门而去,转瞬又坐回原位,那手中碗里的茶水竟是未有半滴溅到碗外。清虚子道:“大师功力已臻化境,少林神功果然厉害!”
    要知每隔五年便会择地举行一次武林大会,由各派选出门中顶尖高手比武以定在随后五年中的武林领袖地位,在这五年当中,但凡武林中出现重大之事,便由该派以武林领袖的地位来统一武林各个门派的步调,作出重要决策,而多年来一直是武当少林轮流执掌,是以清虚子说出这番话时三分嫉妒,三分不服。
    那无尘也是未曾多想,道:“道兄谬赞,适才两道人影轻功绝佳,并肩一闪而过,其中一人便是那快到飞雪常小雨,另一个看似是任少侠,只是奇怪怎么穿着一身尼姑的衣服?”
    唐飞和筱矜听到这儿才暗自吐出一口气,但是筱矜却好似有些焦急要追任飘萍而去,唐飞那晚便已知道面前的乔公子是女扮男装,当然更看得出她对任飘萍的一番深情,连连使眼色示意不可,筱矜这才安静了下来。
    清虚子轻捋胡须,道:“大师说的和掌门师兄有着忘年之交的咫尺天涯任飘萍吧!”
    无尘颌首。
    清虚子又道:“拜金教此次要求各大门派遍寻欧阳小蝶只怕是为了江湖传闻中任少侠身上的《九天玄功》吧!大师以‘武痴’而闻名于武林,对天下武功具是了若指掌,不知这《九天玄功》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武功?”
    无尘道:“道兄又谬赞了,天下武功,贫僧又怎能尽知。先师在世时,曾经说过《九天玄功》集寒萧子前辈一身所学,里面的武功博大精深,玄奥无比,并非人人可修炼。寒萧子前辈本是全真教门下,武功修为并无出众之处,倒是生来淡泊率性,对道法研究颇有心得,当时全真教上下竟是无一人能及,后来寒萧子前辈至敝寺宣扬道法,又发现佛法之博大精深,在敝寺一住就是七年,潜心研习佛法,期间慧禅方丈见其颇有慧根,便特许他自由出入敝寺藏经阁,”
    “不料寒萧子前辈在这藏经阁一看就是十三年,不仅精研《华严》、《涅盘》、《维摩》、《十地》等佛门高深经书,还对敝寺《易筋经》等七十二绝技参悟了个透彻。后来寒萧子前辈云游四海,身经大小三百余战,未有败绩,遂将佛学、道学和武学合而为一独创天下神功《九天玄功》,九天意指佛法,玄则是指道学。呵呵,说来这寒萧子也算是贫僧的祖师爷。”
    清虚子一干人听着俱是点头不已,窗外的唐飞和筱矝二人更是听得入神。这时清虚子道:“不过贫道听掌门师兄说那《九天玄功》似是藏在《道德经》的字里行间中的一百八十二个字,但是不知道具体是那些字。”
    无尘一直平静如水的脸上似乎这时起了一些涟漪,道:“贫僧对这个还真的不清楚,也不知忘忧上人是从哪里知道的?”
    筱矝此刻心中不禁自问:那《九天玄功》的内容藏于《道德经》书中的一百八十二个字是自己临时搪塞师傅而杜撰的,怎么武当的掌门忘忧上人会知道这个呢?
    清虚子道:“这个贫道未曾请教过掌门师兄,想来不虚吧!说来也奇怪,任飘萍怎么会是寒萧子的传人呢?他们二人的年龄差距也太大了!”
    “呵呵!”无尘笑,又道:“这个自是不好说,可能是任少侠福缘不浅,再说任少侠骨骼奇异,天生便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他年纪轻轻在武学上便有如此惊人的造诣,想来定是在年少时得到过高人指点!”
    清虚子点头道:“贫道打算去洛阳一趟,不知大师是否回少林寺,也好结伴同行。”
    无尘道:“贫僧还要打听那‘伤心羽’的下落,只怕……”
    清虚子已是起身,道:“看来只怕要到明年的武林大会上才能再见面了!”
    这时无尘、清虚子一干人等离开了茶舍,唐飞和筱矝这才从后门进来,筱矝已是笑出声来,笑得已是弯着腰扶着那矮桌站不起身来,原来她觉得自己胡乱搪塞的话竟然被这些名门正派信以为真实在是好笑。
    不料她这一笑,花枝乱颤倒也罢了还有那件衣服遮挡着,可是她的忘情的笑也忘了变声,任谁都能听得出那是一个妙龄女子的声音,那卖茶水的老两口已是惊讶地看着她,现在筱矝看着那老两口的吃惊的样子,心下自是明白穿帮了,再看唐飞时,唐飞在微笑。
    筱矝看着唐飞道:“你早就知道了?”
    唐飞点头问道:“什么事你这么开心?”
    筱矝想到适才唐飞是在知道自己是女子的情况下拉她的手,心中又羞又怒,站起身来,道:“不知道!”径直出了门直向长安方向而去。
    唐飞似是觉得自己理亏急忙追上去,赔罪道:“乔姑娘,我不是诚心的,当时情急才……”筱矝气道:“我不姓乔!”唐飞一愣,也是觉得自己可笑,想来她定是胡乱捏造一个人名,自己竟然还对她的姓信以为真,遂自嘲一笑,又道:“敢问姑娘芳名?”
    筱矝道:“为什么要告诉你?”唐飞碰了若干个钉子也不生气,道:“也不是我一个人早就知道你是个女子,只不过是心照不宣,只怕就云练裳那个小丫头被蒙在鼓里。”这下轮到筱矝发问了:“怎么会?”
    唐飞道:“女人假扮女人可以,千万别假扮男人,很难的!”筱矝又不语,唐飞又道:“姑娘,你们几人是怎样遇到任大侠的?怎么会出现在这水陆庵里?”
    筱矝似是气已消,这才放慢脚步,娓娓道来:“今日一早与你和云大侠分开之后,唐姑娘先是让唐山做什么事,唐山就先走了,之后我们就决定再探飞剑门,不料没走多远,便被两辆马车挡住,那车夫说是要见任大哥就随他们去,常公子似乎认识其中一人,于是我们不再多疑,坐马车到了一家‘青云客栈’。”
    “见到了冀青云前辈,这才知道那应物行和应物惑两兄弟从神木办事乘船回来时,在黄河中发现了正在昏迷中顺河漂流的任大哥,救上岸来之后,那应物惑一眼便认出了任大哥,任大哥和他以前有过节,那应物惑当时就点了任大哥章门、环跳、曲池等要穴,使任大哥不能全身动弹,又秘密押送回飞剑门,把任大哥关在飞剑门的地下密室,逼问《九天玄功》和弑天剑的下落,”
    “后来任大哥就给他们写下了那首灵裕和尚的诗,那应物惑和应物行一时没有办法,恰好丐帮有事,应物惑才回到了丐帮长安分舵,便有了那晚的事。”
    筱矝停了下来看了唐飞一眼,发现唐飞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又继续说道:“但是应物行没有想到他的左护法杨少奚是冀青云前辈安插在飞剑门的眼线,所以当应物行接到应物惑的飞鸽传书立刻转移任大哥时,杨少奚就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冀青云前辈……”
    这时唐飞接口道:“也就是说其实任大侠一踏入飞剑门,冀青云前辈就已经知道了,这时冀青云前辈只需在路上截住任大侠就可以了。”
    筱矝笑道:“不错,正是这般,然后,我就告诉了冀青云前辈任大哥中毒的来龙去脉,冀青云前辈思忖了半晌道:‘该来的真的就躲不掉吗?’于是冀青云前辈再也没说什么话就备了长安城里最好的快马,最好的车夫一路疾奔直去水陆庵,去了水陆庵才知道冀青云前辈就是灭寂师太的大师兄。”
    话至此二人已是到了华胥镇,天色已渐黑,筱矝隐约可见路旁村口所立的石碑上刻着‘华胥镇’三个字,不禁道:“原来这里便是那伏羲、女娲的生母华胥氏的生活过的地方,据说‘华胥陵’便在此地。”
    唐飞闻之不禁心道:这姑娘不仅生得如此冰清玉洁,而且博古通今竟是一个大才女,笑道:“姑娘真是博学多才,在下佩服之至,只是今日舍妹之事迫在眉睫,要不改日在下陪姑娘前来此地拜祭我华夏之始祖母。”
    本就对历史名胜古迹颇有偏好的筱矜应声道:“好啊!唐公子,叫我筱矝就是了!”这华胥镇倒也算是繁华,二人稍作歇息,买了两匹马又启程赶往长安。
    ……
    且说任飘萍和常小雨一路急行,已是可见长安城的城墙,只是这一路上没有见到那金衣使者江风泽和唐灵,也没有见到唐飞和筱矝,常小雨道:“不会吧!这些人的脚程这么快!”途中已是换了一身白色棉布衣衫的任飘萍亦是心中疑惑,道:“无论如何,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今晚我们便夜探小雁塔!”
    当下两人加快脚程,进东门之后,不久又见钟楼,再向南取道,出了南门不久便是远远看见一座巍峨雄伟的塔矗立在夜色中。
    小雁塔建于唐景龙年间,塔形玲珑秀丽,属于典型的密檐式砖结构佛塔,塔壁不设柱额,每层砖砌出檐,檐部迭涩砖,间以菱角牙子。塔身宽度自下而上逐渐递减,愈上愈促,共十五层,各层南北两面均开有半圆形拱门,高四十五米左右,置于‘荐福寺’内。
    现在,任飘萍和常小雨就坐在荐福寺正门的斜对面的馄饨摊上吃着混沌,馄饨很大,皮很薄,入锅一滚即熟,起锅时已是晶莹透亮,再放入虾皮、葱花、榨菜、香菜、紫菜和调味料,端的是清香可口,任飘萍显然吃得很香,他根本就没有抬头看上一眼守在荐福寺门口的那两名拜金教的弟子。
    常小雨的眼中的任飘萍吃得很慢很仔细,不时地把那碗中的香菜一根一根香菜用筷子夹出。常小雨心中明白,每到大战时,任飘萍越是冷静沉稳,今日二人没有能够从那三名白袍人身上得知这长安分教会的正会主是谁,只怕不是那三人不说,而是这三人不敢说或是根本就不知道。
    常小雨似是终于忍不住,道:“老狐狸,你说说这正角到底会是谁呢?”
    任飘萍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放下碗,道:“现在这伙人还不会睡觉,可是你知道我的心很急,你说我该怎么办?”
    常小雨看着任飘萍,一脸的并不高兴,起身道:“那你付银子!”
    任飘萍笑,他知道常小雨懂他的意思,已是道:“这个没问题!”
    常小雨已是走到荐福寺的门口,像是没有看到那两人似的,直往门里而去,其中一人拦住常小雨,道:“小子,干什么?”
    常小雨笑嘻嘻道:“上香的,我老婆怀孕了,我要上香让佛祖保佑我娘子给我生一个大胖儿子。”说着又朝里走。
    另一人‘扑哧’一笑,操着一口浓厚的关外口音,道:“你也不看看你的那磕碜样,不怕埋汰了佛祖”说着一脚踢向常小雨的下档。常小雨故作吃惊,身子向后一退,正好避开对方的这一脚,同时手中食指轻弹,口中已是大声喊道:“哎呀,不好了,你不让佛祖保佑我娘子生个大胖小子给我也就算了,怎么还想让我绝后。”
    那人一脚未曾踢中常小雨,自己的脚被常小雨这么一弹,顿时疼痛难忍,那只脚竟是不敢落地,一落地便杀猪般地嚎叫,单脚一跳一跳地向寺内跳去,口中喊道:“点子扎手”。
    这时虽是晚上,但行人依旧很多,不一会荐福寺的门口就远远地围着一圈人,先前的那人此刻自是心里明白对方纯粹是闹事而来,但见常小雨背上的那把闪烁着寒光的飞雪刀,心中已是在打退堂鼓,可是碍于这么多人围观,只好装作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恶狠狠道:“小子,弄清楚,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常小雨大声道:“我只是想上柱香,兄弟,我要进去了!别拦我!别拦我!”那人那里要拦他,却是他分明拉着对方的手不放,旁人看着倒是那人拉着他的手不放,就在这时常小雨回头看了一眼人群后的任飘萍,任飘萍在笑,然后身形已是悄无声息的掠起,然后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常小雨一只脚已经跨进荐福寺大门的门槛,却见寺内十多白袍人拿着火把手中握着各种兵器朝自己这边冲来。转瞬即到站定的这伙人当中簇拥着一个穿着黑袍人,头顶光光的竟然是一个和尚,和尚已经说话:“施主既是要上香,可是带了香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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