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晏之见母妃忽地转变态度,就知道,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母妃从不会过问自己的事,只是在婚事和子嗣的事情上,总会关心则乱。
    他很理解母妃的良苦用心,可是现在还不是解释的时候,只说了句:
    “母妃,你莫要插手!”
    就伸手要拿那盛满药汁的碗,想要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晏儿,你……”
    淑太妃一下按在萧晏之的手腕上,母子二人,僵持不下,却忽地又听府内护卫来喊:
    “禀告王爷,定国府已到了王府大门,正在呼喊着,说要给王爷送终啊!”
    随后,屋内几人便听到大门外的锣鼓喧天之声,响彻整个燕王府的上空。
    淑太妃此时,满脑子都是那未出世的孙子。
    儿子都二十五了,至今尚未娶亲,其它太妃早就孙子孙女满地跑,现在门外现成的一个,怎么就是不让进啊!
    一想到这根本顾不得旁的,起身就要出去:“你们真是!那就让我这把老骨头去把大门打开!”
    萧晏之按了按眉心,肃言道:“唐风,母妃身子不适,命人送回房休息。”
    唐风得令便挡在淑太妃身前,忽地面容凝重起来:“太妃,您还是让王爷自己处理吧。属下送您……”
    “你们这是?”
    淑太妃见唐风对自己毫不客气,先是一愣,可到底是在后宫摸爬滚打多年,瞬间察觉出一丝异样。
    儿子向来孝顺,从不会这样对待自己,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太妃,请。”
    “嗯,好,好。”
    母子到底是连心的,淑太妃眼神只闪烁了一下便恢复如常。
    她明白此时自己不便多问,只是点头答应着,带着侍女随几名护卫走出门去,出院子前还不忘嘱咐:
    “你们待会儿可仔细着点,千万别动了胎气呀!”
    管他们怎么闹,可别伤了我那孙儿,就阿弥陀佛了。
    看着母妃与那侍女走出院门,萧晏之这才恢复一张冷面,抬手将碗中药汁倒入身侧矮桌上的花盆中。
    唐风扫了一眼屋外,并未见到异样,便关了房门回来。
    看着那花盆中已彻底枯死的植物,心惊不已:“才短短数日,这药的毒性……”
    萧晏之放下药碗,抬眉看向屋外,胸中酝酿了多日的筹谋,似乎已然胜券在握:“一会收网如何,就要看陆姑娘的了。”
    “是,王爷。”
    唐风领会其意,拱手行了一礼,便转身向大门走去。
    王府正院,宽敞简朴,除了两个植满荷花的水缸之外,再没什么摆件。
    而此时却因为这里站着的数十个护卫,显得分外拥挤。
    护卫个个魁梧挺拔,手中握着胳膊粗的木棍,已经被门外的叫喊声惹得怒不可遏,只要唐风一声令下,便会翻出墙去,把那陆家的人马给打的七零八落!
    走过来的唐风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右脚跺地借力,躬身飞上了院墙。
    露出凶煞的目光,俯瞰门外红白相间的队伍。
    陆家的人马早已到达,在燕王府门外叫嚣了半晌,此时终于见到有喘气的人露面。
    二哥陆云帆轻哼一声,眯起狭长凤眼,将收起的折扇慵懒地抬至半空,喧闹诡异的奏乐瞬间停了下来。
    他高昂着下巴,蔑视的眼神扫过院墙上的唐风:
    “小子,是我那妹夫叫你来的吧?快开门!咱们已到了门口!燕王若是还没死,就乖乖过来踢轿门!若是死啦,就躺进这棺材里,舅哥们这就给他发丧!”
    咄咄逼人的话说完,还不忘指了指身边那华丽无比的棺材。
    “就是!大男人婆婆妈妈,要我看,连个娘们都不如!就别在那里装死了!”
    另一边的陆云策拽了拽缰绳,寻了个好的方位,对唐风毫不客气喝到。
    唐风眼睛不着痕迹地扫过全场,见那说话之人,正是陆姑娘的二哥和六哥,而其余的陆家兄弟并不在场。
    想来,那许多难缠的哥哥被支走后,一直没有回来,现下只有这两个无甚威胁的。
    于是拱手行礼,声如洪钟回复道:
    “二位陆公子有礼,我家王爷缠绵病榻人尽皆知,恕难从命,还是请陆姑娘原路返回,另择佳婿吧!”
    陆云策对这个方头大脸的护卫,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别说是个护卫,就算是满京城的王侯将相,怕也找不出几个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今儿的场合还轮不到一个下人说话。
    便扬起马鞭,指着院墙上的唐风,冷哼一声:
    “就说这萧晏之不识抬举!现在还放出一条狗乱吠!我便先扒了你的皮!”
    说着正欲飞身上去,却忽然被一直在花轿里沉默不语的陆挽澜阻止:
    “六哥!!住手。”
    见小妹说话,陆云策沉了口气,不情不愿地坐直了身躯,放弃与唐风大打出手的念头。
    小妹成亲的大喜日子,见了血可不太好,千万不可冲动。
    可却仍压不住胸中怒火:
    “小妹,何必与他们多费口舌?”
    此时,正在花轿中颠簸两三个时辰的陆挽澜,刚刚睡醒,正打着哈欠舒展筋骨。
    燕王府住的真够远的,一大早出发,现在都日薄西山了,才到地方。
    二哥和六哥与这护卫,许是争执了有一会子了,可是六哥终究打不过他,这会儿自己要速战速决才行。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陆挽澜没有理会六哥,只是撩起轿帘问道:“迟铮,他们是不是不肯开门?”
    一边面无表情的迟铮恭敬回禀:“是,姑娘。”
    “哦~”
    陆挽澜斜靠在花轿中,“哐”的一声将一条腿搭在轿窗上,颇为无奈地说道:
    “没得谈了,那就打进去吧!”
    这一道指令,短短几字,娇声细语。
    却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在场众人的耳朵里。
    这陆姑娘到底还是个母夜叉,连谈判都懒得谈了!
    竟是要明抢!
    二哥陆云帆挥舞着阔袖上的金穗子,手舞足蹈:“嘿!这才像咱们陆家的女儿!”
    一脸懵懂的陆云策却不知所措:“不是才叫我住手,怎么小妹你要自己动手了?”
    在众人惊诧的瞬间,只见迟铮已窜了出去。
    掌风一起,将那金丝楠木的棺材震飞,环抱于怀中,脚下一个马步横扎,随后双臂怒震,那由十八个轿夫才抬得动的棺材,便径直冲向面前朱红色的大门。
    轰隆一声巨响,犹如清晨老僧手中的撞钟,震得门内门外宛如地动山摇。
    “放肆!!”
    唐风没想到,陆挽澜竟然想用这种方法冲进来,而这个女护卫,竟还是个一顶一的高手。
    见那瘦弱的深蓝色身形,毫无停止的意思,若让她再这么继续撞下去,整个大门连同院墙非要塌了不可!
    他挥起左掌,制止了院内正欲攀墙而上的众人:“小姑娘有两下子,我便来会你一会!”
    说完,纵身跳了下去,双脚如铁杵一般,重重踩在棺材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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