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的有多好看,想伤人时那张嘴就有多毒。
    夏日多雨。
    原本的艳阳天说变就变,校庆结束时,校友们三三两两往外走,坞城街道下起绵绵密密的雨。
    楚安宓回头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覃樱竟然已经悄无声息离开了。
    周渡似乎一无所觉,也并不关心,仿佛他最初看见覃樱的反常只是别人的错觉。
    他跟着众人起身。
    楚安宓下意识出声:“阿渡,你要去哪里!”
    “回律所。”他头也不回地答。
    楚安宓有几分尴尬。
    她跟着周渡走到地下车库,看周渡的车子先驶出去,确实是回律所的路,楚安宓吁了口气。
    外面已是瓢泼大雨,楚安宓自己开了车来。
    大雨下,周渡的车绝尘而去。
    楚安宓伏在方向盘上,她知道自己在烦闷什么。
    覃樱走那年,同样下了这样一场雨,周渡跑过雨水蔓延的街道,跑到那个人楼下。
    覃樱推开窗,把烟灰缸砸下来,声嘶力竭让少年去死。
    楚安宓撑着伞,悄悄站在树后面。看大雨打湿少年的脸庞,恍然间会让人以为那是他今生第一次流泪。
    好在事情已成定局,两个人永远不会有可能。
    血海深仇,也不外乎如此。
    *
    “渡衡律师事务所”坐落在坞城最繁华的市中心,它近几年才创办起来,内部装潢却非常出色。
    覃樱来之前就了解过,渡衡律所主要接民商案件的非诉或诉讼代理,流程已经非常完善,基本上采用团队服务代理制度,即一个团队的律师为一个案件服务。
    周渡也一样,但他的案子里,他有说一不二的绝对话语权。
    覃樱明白,以周渡的敏感和冷漠,不用点特殊办法,很难再有交集。以他今天的反应就知道,他不愿意靠近她。
    既然装不了故友,那就当客户试试。
    一名负责接待的前台给覃樱倒了一杯热茶,说:“您先来这边坐一坐,给咱们的律师助理说说您的情况和需求。”
    律所工作人员和律师们各司其职,区域划分也十分明朗,通常律所合伙人和其他大律师的办公室在最里面,再往外一些,律师助理们坐在电脑桌前,有的在整理卷宗。
    覃樱朝那边看了一眼,跟着前台小姐和律师助理去客户接待区。
    渡衡律所接的最多的是交通事故、物流运输与离婚case,当然,别的也接。
    覃樱从善如流坐下,接过前台手中的水,轻声说:“谢谢。”
    “我姓覃,叫做覃樱。”她抿了口茶,酝酿好情绪,悲哀地说,“这次过来渡衡事务所,也是因为走投无路了,只能打官司,希望你们能帮帮我。”
    “当然,我们会竭尽全力。”
    覃樱捂住脸啜泣道:“我老公经常家暴我,我受不了了,想和他离婚。”
    心软的前台小姐同情地看着她,唉,世风不古,眼前的小姐看起来这么年轻漂亮,她的老公竟然也能下得去手!
    但同情归同情,前台小姐心知帮不上什么忙,递了茶以后回去自己的工作岗位,不去探听客户的隐私。
    律师助理是个年轻的大男孩,他理性不少,这种事情他们早已司空见惯。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客户是他见过长相最为出色的。
    或许和去年那位闹离婚的明星也不相上下。年轻的女子眼眶泛着淡淡的红,如三月里最娇艳的一抹桃花色。
    她咬着唇,啜泣的声音很轻很轻,惹人怜惜,单听她难受地低语,心里就止不住软了好几个度。
    律师助理安慰了她几句,问道:“您现在的情况是感情破裂了以后,男方不想离婚吗?”
    覃樱点头。
    “涉及到财产分割的情况吗?”
    “您和您的丈夫有孩子吗?”
    ……
    覃樱一一回答,律师助理把她的回答用笔记本电脑记了下来。
    大致情况了解完毕,覃樱进入正题:“我听说周律师很有名,我可以委托周律师来打这场官司吗?”
    “您指的是周渡律师?”
    “嗯。”
    律师助理说:“周律师很忙,近期已经接了一个case,我们律所的黄律师和赵律师也很出色,您要考虑考虑吗?”
    “不,我就信任周律师。”
    律助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如覃樱这样的客人不是第一回 见,尤其是有钱的女士。
    去年闹得沸沸扬扬上了央视的那个明星离婚诉讼案,就是周par给打赢的,周par作为女方的辩护律师,不仅打了一场漂亮的官司,还为“疑似”出轨的女方挽回了名誉,女方在财产分割中总共得到8个亿。
    本来女方的胜诉概率很小,她自己也没抱什么期望,双方签订比例为标的百分之二十的风险代理,没想到开庭后女方赢得官司,并且分得巨额财产。
    也就是说,按照合同条例,这场官司最后周渡为渡衡赚了1.6个亿!当然,除去给律所的两成,周par拿了八成的分成。
    明星的生活无隐私可言,这件事一经爆料出来,不仅是周渡,整个渡衡律所跟着声名鹊起,送上门给周par的案源不知凡几。
    这件事覃樱也知道,刚刚在车上她查得清清楚楚。
    覃樱顶着这张脸招摇撞骗,还为自己捏了一个被家暴的富豪小娇妻人设,实际上她现在四个口袋一样空。
    穷比一个。
    她当然委托不起周渡,把自己演得像周渡的脑残粉,压住心虚正色说:“总之,我只信任周律师,你先别拒绝我,帮我去问问周律师可以吗?我能等周律师有空。”
    见她始终坚持,律助叹了口气:“好吧,我帮您问问周律师。”
    “多谢。”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覃樱抽出桌上的一张纸,用笔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如果周律师愿意的话,您帮我转达一下,我请他喝下午茶。”
    律助张了张嘴,心道不可能,整个渡衡都知道,周par有case在身的时候只会专注当前,不会接第二个case。看着覃樱红彤彤的眼睛,可怜的女子仿佛把周par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律助怎么也不忍心亲自打破她的希望。
    还是让冷心冷肺、对美丽女人也同样残忍的周par亲自打破吧。
    覃樱拎起自己的包:“我等你的好消息。”
    她走出渡衡,回眸看了一眼。
    渡衡银色的招牌被雨水冲刷着,不知道能不能骗过他?覃樱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儿,应该可以,作为穷比只剩一张脸,但她的自信半点不减。
    从小到大,她只在周渡身上遭遇过滑铁卢。
    周渡知道自己“已婚”,婚姻生活不幸,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转动着伞柄,无声笑笑。
    他大抵是,觉得痛快吧。
    *
    “周par回来了,小梁,去讨骂吧。”一名女律师笑着说,“让你色迷心窍,什么都答应!”
    小梁垮了脸:“赵姐,你就别笑我了,我现在悔死了,恨不得以头抢地。”
    想到周par犀利的言辞,可怕的作风,他真有点儿后悔,心里发怵。
    他们正说着话,周渡停了车上来,他身上带着七月雨季的温度,往办公室走。
    律师们纷纷给老板打招呼。
    “周par好。”
    “周par。”
    等周渡转身进了办公室,众人小声道。
    “老板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不是听说周par参加校友会去了,怎么突然回来了?还以为他今天不回律所,大家晚上准备去high呢。”
    “这不奇怪,周par本身就是工作狂魔。”
    “周par看上去心情不怎么样,小梁,你完了。”
    小梁,也就是梁远洋,绝望地在这群落井下石的同事注目礼下,敲开周渡办公室的门。
    “什么事?”周渡松了松衬衫袖口。
    “今天有个女客户,希望周par您做她的代理人。”
    周渡抬眸,他眼尾狭长,嗤笑一声语气凌厉。
    “你在渡衡工作多久了?”
    “八个月……”
    “渡衡能接这类案子的人都死绝了?”
    “不,不是。”梁远洋早已后悔不迭,直冒冷汗,明明知道周par不近人情,自己干嘛非要来这一遭?这不就撞在枪口上了吗?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你脑子被驴踢了?”
    梁远洋欲哭无泪:“周par,我错了。”到了这个地步,他哪里还敢把手中记载着覃樱消息的笔记本给周渡看?
    外面施施然走进来一个桃花眼的男人,他挤眉弄眼把手搭在周渡肩上:“大老远就听见咱们周par在骂人,小梁勇气可嘉啊!”
    梁远洋哭丧着脸:“殷par……”
    看见殷par进来,梁远洋暗暗松了口气。律所两个大老板,周par脾气不好,殷par吊儿郎当脾气倒是不错。
    渡衡律所的助理分两种,一种是像梁远洋这样的公共助理,一般负责案源搜集、资料整理与客户接待;另一种则是律师的私人助理,在诉讼期间协助律师处理一切事物。
    当然,律师也分为两种。
    一是像周渡这样的律师,负责诉讼或非诉官司,给出最佳案件处理,必要时会上法院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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