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妙恭敬一福:臣妾哪里会介意,皇后娘娘这样端庄又慈爱,臣妾喜欢来不及。您叫我什么,臣妾都觉得好听。
    她一启口银铃含笑,气氛便轻松了。
    孩子们发出奶气的嘤呜,孙皇后就张开手来:哟,瞧着多喜人,这就是你给他生的龙凤胎?京城里都传疯了你们一对夫妻恩爱,他对你好嚒?
    第13章 『壹叁』不会佳人
    楚妙脸颊不自觉一红:好是好的。比我虚长几岁,人不多话,对臣妾倒是体贴。平素除了当差,下了差事也不出去应酬,就在我身边逗逗孩子,难得他也不嫌闷。
    她这么说着,又想起丈夫宋岩对自己的种种好。
    其实最开始老祖母叫她去相看的时候,她是心如灰寂的,想自己没出嫁就成了望门寡,如今好容易有人敢上门提亲,又是个传说中神思昏朦的半呆子。
    但是在见到宋岩的那一刻,一切却为之颠覆。那般gān净而冷俊的一个男子,穿一袭墨蓝缎的团云妆花圆领袍,腰束玉带,端端地坐在紫檀木雕花扶手椅上。像是命里注定要用这样一幅场面相遇似的,他侧头看过来一眼,秒秒间就将她的心口搅得怦怦颤跳。
    后来成了亲,倒晓得并不是真呆的,拜过堂入了dòng房后,眼神渐渐就开始有了光彩。也无师自通着chuáng笫那些事,整日里不分白天晚上的爱缠她。等到被他缠足了甜头,就开始主动出去应酬了,也不晓得是凭运气还是靠真本事,公爹面上也装着不去过问,他自个考了个武榜眼回来,在皇城十二卫里混了个五品的差。
    她因着自己早死了娘、先头又克死了一门未婚夫的凄凉身世,对他其实是没有太大要求的,只要人是健全的,平平安安就好。他倒是对她年复一年的日渐体贴,平素话虽不多,却晓得时常给她在外头带些好吃好玩的小物件;一个月也难得去两三趟通房的妾室那边,怕自己知道了闷心里难受。她觉得自己是满足的,虽然外头偶有三言两语,但她从来不当真他除了当差哪儿也不去,他还能背着她gān些什么?
    那白皙圆润的脸蛋上两朵霞云,落在孙皇后的眼中不禁有些羡慕。皇帝自那天夜里去了施淑妃处,已经接连去了好几个晚上。施淑妃是十七岁进府的,人很胆怯,个儿也小,从前若不是孙皇后主动提及,平素楚昂几乎不会想起她来,如今倒是难得的破天荒积极起来。
    李嬷嬷说兴许是因为明年开chūn就要开始新一轮选秀,届时后宫佳丽频添,看在她服侍了四年底下仍无所出的份上,故而趁此空档特意赏赐她一个恩典。都是女人,孙皇后既被李嬷嬷这样一说,倒又觉得无可非议。
    因此便像是感慨一般地笑笑道:小家自有小家的好处。
    四个月大的宋玉妍嘟着粉嫩的腮帮子,小嘴里吐着泡泡,一目不错地盯着孙皇后看,看得好生认真。
    她轻蜷着小指头,小小的指甲盖儿幼粉幼粉的,胳膊肘上两个平安镯子在光影下一闪一闪,富丽而jīng致。孙皇后对这个小丫头是很满意的,这样人家娇养出来的千金都不会差,何况上头还担着皇帝暗示的旨意。
    便从奶妈手中抱过来,在怀里轻轻地掂玩着,戏她道:瞧瞧这乌眼珠子~~你这样看着本宫,可是要讨赏吗?小乖乖,你怎晓得本宫要赏你,你可是与本宫心有灵犀么。李嬷嬷,去把我那对宝蓝点翠藤花链子拿出来,给玉妍小大姐戴上。
    这才刚见面就给打赏了自古内院妇人家亦是朝堂政权风云变幻的影she,今次进宫的时候,东平侯就嘱咐楚妙多留心观察,此刻看样子应是在笼络自己没错了。
    那藤花链子小巧玲珑,花心点缀蓝宝石,做工jīng美绝伦,一看便知是事先特意按着小儿的样式打造。
    楚妙连忙下跪施礼道:这样贵重的宝贝,小儿何德何能,怎敢收受?皇后娘娘直叫臣妾惶恐则个。
    孙皇后抬手唤她平身,宽和道:你们宋家世代为朝廷尽忠,皇上素来也是诸多念及的,区区一对儿链子又何足挂齿。
    叫皇长子楚祁给玉妍妹妹戴上。
    是,母后。楚祁恭敬顺从,纤长手指小心抚着宋玉妍幼嫩的胳膊,把晶莹闪闪的藤花链儿给她在腕间落下。
    李嬷嬷慈爱调侃:看我们殿下这样悉心谨慎,可见对玉妍小姐是有多么怜香惜玉。
    边上几个宫女听了抿嘴轻轻笑。
    楚祁自然是明白其间意思的,九岁少年隽雅的面庞微漾红晕,只是低着头逗弄小玉妍戏耍。玉妍眼睛乱看,小手儿一舞一舞的,带起蓝宝石闪闪的美丽光芒。楚祁说:母后何时也为儿臣生个小妹妹。
    皇后笑嗔他:哪里是说生就能生的,生你一个四弟就已经劳累了本宫半条命。他但且哪日能给我安分些,我倒要烧香拜佛谢天谢地了。
    一边说一边目光寻找楚邹,唤他过来瞧瞧妹妹。
    楚邹正挺着笔直的小窄腰倚在抱宋玉柔的那个奶妈膝边,闻言只作没听见,目光一直不往这边看。
    宋玉柔生得委实俊净,就是男孩儿看到了也会倾心的,却傲冷不理人。楚邹觉得很新鲜,伸出小指头戳他,他就把脸埋去奶妈的颈窝,不睬不顾。
    嘻他真好玩。楚邹偏又绕去奶妈的身后与他对视。
    奶妈很是吃力地抱着躲来躲去的孩子。
    皇后看到了就板起脸来:老四,你过来。
    声音带着点严厉,每当这种时候楚邹总是不敢忤逆,只得十分不qíng愿地挪了过去。
    目光却扭捏着,刻意不去看母后怀里的小玉妍。
    他从开始就不愿意正对这个看起来有点像小麟子的小奶包,所以刚才一直躲着不肯过来。他最近时常梦见小麟子从炕上滚下来,脑袋扎在地上的青砖石面上,一定非常疼。夜里头耗子从她身上爬过去,她的小胖腿儿那么嫩,老鼠们饿极了肯定会忍不住咬她一口。她痛得哇哇哭起来就停不住,桂盛把她找到后一定会送去戚世忠那里剪蛋蛋然后他就会从噩梦中惊醒,抱着薄褥子一骨碌摸下chuáng,赶紧地跑去正殿母后的大chuáng上。
    白天的时候他也往疯里头去玩,哪儿的废院里挂着一撮肮脏的死人头发,哪个场子上晒着半gān的花生和果脯,这宫里就没有他不知道的死角地方。这些东西把他的小脑袋装得满满当当,然后他就没有机会再想起那个小尿炕子是死是活了。
    瞧瞧,宋妹妹在看你呢。孙皇后对他说。
    楚祁望着弟弟的眼神有些艳羡。
    楚邹只好斜斜地瞥了一眼宋玉妍其实长得很可爱和漂亮,因为养得好,皮肤粉嫩得就像chuī弹可破,看起来可比小麟子要讨喜。小麟子虽然也粉嘟嘟的,却也是清伶仃的,目光中没有宋玉妍的泰宁和安详。小麟子的目光是呆滞的,时而又有些惶惶然,和她说话时她常常都不能觉察,乌亮的眼珠子只是长久地盯着繁复的天花般,忽然好像在那空dàng中看到了什么,又冷不丁自己吓自己的打个寒颤。
    藏在破闱房里养大的小太监眼睛能看见鬼呢他gān嘛老拿她比呐?
    楚邹在盘子里拿了一块木瓜糕给宋玉妍舔。宋玉妍慢慢地吐着小舌头,并不十分感兴趣。她应该是在家里吃得很好,不像小麟子,除了米汤,尝一点儿甜味就兴奋得要命,舌头吐得恁勤快,像一只吃奶的小奶狗儿,溜溜的。
    他悄悄避过奶妈的注意,把糕点移开,让宋玉妍舔自己的指背。宋玉妍舔了两下,忽然咔咔地哭起来,委屈地往奶妈怀里钻。
    他一下子便觉得说不出的空怅起来。
    孙皇后看见儿子一本正经的模样,晓得一定又趁自己不注意时出花头了,便问他:你可是欺负妹妹了?
    我没有。楚邹闷声应道。
    他有。他刚刚拿手指头叫她舔了。红门槛上传来二皇子楚邝的声音。张贵妃牵着儿子从殿外头婷婷袅袅地走进来,身后跟着连续侍寝多日的施淑妃,还有殷德妃和她的三皇子楚邺。
    因为桂盛已经进来通传过,所以也不算冒昧。
    施淑妃的脸颊上带着一抹嫣红,妩媚偆光藏不住,低着个头不敢抬。
    原本得了幸的宫妃次日是要到坤宁宫给皇后请安谢恩的,只是头几日她真的起不来。那其间的具体她羞于与人细说,每每想起来却总是面红耳赤。
    总之就是皇帝爷对她的态度忽然大转,似乎因为她那天晚上终于苦熬不住,破天荒的着太监去请他,而让他觉得很带有新鲜劲。这些天他近乎是狂野地对待着她,又像并不把她当作个妃子看,而只是像个物什一样的被他宣泄qíng绪。
    从前在王府里,他虽然来得不频,但也是偶尔会主动去看看她的。只是那时候清清冷冷,便是最关键的时候也不改一副清贵尊荣。如今却像是变了个人,浑身散发着天子帝王的霸气,并不与她过多言语,只是对她无言cao控。她每每又怕又渴望,怕是怕下一秒就要死了,渴望却是那酣畅淋漓。第二日睡醒后,整个儿便根本没有力气动弹,皇上也就开金口免了她去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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